七十年代契约夫妻(625)
但陈凝给患者诊完脉之后,在短暂的时间里,她跟其他中医大夫一样,也陷入了迷茫。
因为患者这个脉像,跟他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和舌像都不相符。
如果患者确为痰湿痹阻、寒凝血脉、筋失濡养之证,那他的脉就不可能是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六脉皆沉。
也就是说,陈凝在给患者把过脉之后,发现患者两腕寸关尽皆为沉脉,而不是跟症状相符的滑脉、弦脉或者紧脉等等。
像这种脉证不相符的情况,就会让大夫们感到迷惑。一时不知道是该按着患者表现出来的脉像来治病,还是按症状来治。
其他大夫也是这么想的,那位陶科长也是这懂医的,虽然不是很精通,但也能达到坐诊的水平。
他见众人神色奇怪,便走过去,亲自给那患者把了脉,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这些大夫的神色有点奇怪了。
见一时之间没人说话,他便说:“大家研究下,患者这个病,到底是以脉像来论治好,还是以症状来论治好。”
周围的人想了想,最终有三分之二的人选择了按症状来治,陈凝也在这些人中间。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其中一位大夫说道:“望闻问切四诊当中,我认为当以切最为重要。只有切脉,才可以通过寸口状况,体察虚实阴阳表里,且能知其病在何脏腑。这是其他诊法所达不到的,所以我认为当以切脉结果为主来开方。”
“是啊,患者既然六脉皆沉,当以真武汤加减来温阳利水方可。”另一个大夫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赞成以脉像为主的大夫连续有好几个人发言,显然他们真的认为他们是对的。
陶科长见了,便问跟陈凝选择一致的那一组,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提出有力的论据来反驳对方的说法。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脉诊确实能体察虚实阴阳表里,还能诊断出病在何脏腑。其他诊断方法虽然也有用,但不一定能做到这些。他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更多的是依据直觉和经验。若说到具体的原理,他们真的讲不出来足够有力的论据。
相对于另一组人的有理有据,这一伙人的人数虽然要多一些,但气势上反倒不如另外一组。
最后有一位大夫站了出来,说:“患者六脉皆沉,这个脉我觉得挺奇怪的。但如果用真武汤加减的话,我是不赞成的。患者这个病,须得温运中州,化痰柔筋。按我的经验,在具体用药的时候,可以先给他用导痰汤化裁来豁痰。痰浊大减之后,可用苓桂术甘汤合四斤丸加减来继续消痰且柔筋,进而使患者百脉皆通,营卫和畅。”
陈凝在旁边听了,心想这位大夫的确是有水平的,他说的方法跟她想的差不多。
但这时,另一组的一位大夫却质疑道:“可是你这样用没有依据啊。我们医生用药,得有凭据,不能只是凭感觉来用药吧?”
他这么问,先前那位建议先用导痰汤的大夫说不出话来了。
陈凝在旁边见到他张了张嘴,面上有些窘迫,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举了下手。等陶科长和其他大夫都注意到她,陈凝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我之前治疗过一位患者,他也是六脉皆沉,且体表极寒,昏迷不醒,极像是寒痹之证。”
“在撬开他的牙关之后,才发现他舌红苔黄,舌面生了黑黄的倒刺,是极为明显的热像。其舌像不只跟患者体表的寒截然相反,也完全不符合他的脉像。后来我和其他大夫商量了一番,确定他这种情况属于六阴脉。当以热证来治,给患者开了凉药,最终的治疗效果很不错,也验证了我们的想法。”
“这种脉,无论任何情况,都是六脉皆沉,哪怕患者身患热证或者健康无病也是如此。在临床上,也是很容易误诊的。”
“所以我想,今天这位患者,他的脉极有可能也是六阴脉。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无须考虑他的脉像,舍脉从症才是正确的治疗方案。”
话说到这里,她就不再说了,沉默地看着在场的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陈凝的话说完之后,对面小组的一位大夫猛地怔住了。随后他快速上前一步,重新将手搭在患者脉上,品味了一会儿,然后喃喃地说:“六阴脉,原来这就是六阴脉啊?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么奇怪呢?”
有几位大夫急了,他们也都凑到那位患者面前,有个人说:“…让我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