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兵器不一样(13)
胤禛没有见过贾敬,但知此人着实古怪。贾敬高中进士后,不久就娶了江南普通书香门第的女子程氏。夫妻两人感情甚笃,成亲不久就有了长子贾珍。
怪就怪在,官场得意、家庭美满的年轻人忽然决议要去做道士,不是玩玩,而彻底辞官,并且也不愿继任贾家族长之位。
更怪的是,当年贾敬连幼子也不抚养,带着妻子去了道观,把儿子与家业甩手给了其父贾演。
“贾敬确实古怪。”
胤禛更想说,索额图让秦可卿嫁入荣国府,目的只是收拢贾家吗?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知索相无利不起早,而想其主动交代是不可能的。
胤礽起身,示意胤禛陪他走走。
清冷长街,寒风过境,时至晚膳哪还有什么行人在外逗留。只有三两桂树,枝头仍有绿叶未落尽,静默地矗立路边。
胤礽瞧着桂枝绿叶,人有悲欢离合,桂树倒四季常青。“我记得四弟喜欢桂花。小时候,喂你桂花粥,你每次都是吃得半脸糊糊。”
“二哥……”
胤禛真想说那与他的吃相无关,分明就是胤礽不会喂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些争辩倒显得幼稚了。
胤礽笑着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好,不说过去。可惜今年已错过桂花,不如待你查出那些旧事,我带你去京郊赏桂。一处清幽地,没带几人去过。查清此事恐怕要耗些年月,不论何时成了,你我就履行此约。可好?”
胤禛缓缓点头,目送胤礽先一步离去。他捻动起青金佛珠,侧目凝视桂树。
胤礽相托调查的事时隔太远,而其今日更是少有的示弱。究竟这是二哥简单地想求一个真实,还是太子欲将他卷入一场迷局。
倏然间,胤禛收起佛珠,背手离去。
无论如何,胤礽提了这一件事,那就是开了局,没有不应的可能。
旧人死得七七八八,活着的贾敬总该知道点什么,可以去道观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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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二,京郊无静观。
晏归舟刚下马车就被糊了一脸刺骨寒风。这种寻常时日,她更渴求望自己武功盖世,理由简单到只求寒暑不侵。
不过,贾敬似乎感觉不到四季冷热变化。
何止如此,无静观主殿内,他盘坐蒲团闭目念经,仿佛对来人的请安也充耳未闻。
殿内檀香幽幽,仅有一坐一立两人。
晏归舟完全不介意被晾着,正好能安静地想来时路况,继续谋划不为人知的金蝉脱壳。
三刻钟后,贾敬终于睁眼,冷不丁地问,“以前你一直想遁入空门,伤了脑子后还想吗?慈航不渡慈悲人,做尼姑有什么好的。”
此刻,贾敬的眼神淡淡,哪有半点浑噩。分明犹如深潭,仅是看似古井无波。
第7章
晏归舟直视贾敬,贾惜春记忆里父亲是想成仙想疯了。否则一个年轻才俊,他事业有成又家庭美满,怎么突然抛下一切潜心修道四五十年,可不就是疯了。
孰不知,疯子与天才仅是一线之隔。
除去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原因不论多荒唐,就是事情的真相。何况,贾敬说出‘慈航不渡慈悲人’,与两个杀手查到的线索吻合,那绝不可能是巧合。
‘贾敬见过真仙!’
在这个年代,动则能摄人心魂、抬手间飞沙走石、来去如鬼魅毫无影踪,这般人物可不就被视为仙。
晏归舟如此推测,是半真半假地说到,“比起尼姑,我觉得道士更好。”
贾敬微微挑眉,听说小女儿伤了脑子,没想到溺水还能把人整聪明了,却也无关紧要。他曾经许诺的,只要留一个活的女孩,蠢笨聪慧皆是天意,且让程念静的师门留一守陵人就好。
“你说说,道士比尼姑好在哪里?如果在理,成全你也未尝不可。”
不是在开玩笑。
晏归舟顿时明白,所谓成全就是贾敬让她来此的目的。“人伤着脑袋后,才知道该好好护着它。做尼姑实有不便,光头容易冷,不如道士可以免了剃。”
贾敬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这理由太过实在,而他很喜欢。
“不错,很不错。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必担忧你饿死街头,是能满足你离开贾家的心愿了。”
晏归舟心里狐疑,以往贾惜春一直都想出家,只觉那是贾家败絮其中的生活环境所迫,如今却现有贾敬故意的推波助澜。
说来古怪至极,贾敬对儿女的态度,冷情到完全不似生父。贾惜春更是他老来得女,不喜欢何必生呢?
“我知道世人觉得我像个疯子。”
贾敬缓缓起身,毫不在意地说,“所谓执迷不悟,这辈子,我不会再悟了。以下,你姑妄听之,但愿别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