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放要求不高，能保命就行。

于是讲完《红楼》十七回后，赵放跟老夫人请了半天假，说是带顾四出去转转。

老夫人特地让人塞了些银子给赵放，让他们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虽然原主记忆中的老夫人也很和善，但现在这样也太和善了吧？

对赵放的态度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孙儿。

不过赵放是现代人，并没有觉得老夫人这种态度很离谱，只认为她是个慈祥的老奶奶。

赵放按照富贵给的手抄地图来到男主奶娘下葬的地方。

很简单的坟头，歪歪斜斜地竖着一根木牌，木牌上连个字都没有。

赵放一边在心中咒骂富贵办的这差事，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木牌扶正，

“老人家息怒，小孩子毛手毛脚，大不敬了大不敬了。”

口中念完之后，赵放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香火纸钱，

“小顾，给你娘磕个头。”

公孙肆看到这个坟头时，眼眶陡然红了，这些年奶娘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点点滴滴都烙在心底。

赵放他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坦然地站在奶娘坟前？

他不害怕吗？

公孙肆压抑着心中奔腾的恨意，他不怕自己杀了他吗？

不对。

他不怕。

他以为自己失忆了，以为自己当他是大恩人。

公孙肆狠狠握起拳头，泛红的眼中翻滚着杀气。

此地偏僻荒凉，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公孙肆盯着赵放的后脑勺，思考着要不要直接把他锤死来祭拜奶娘的在天之灵？

赵放见公孙肆愣在原地，忍不住催他，“快磕头呀。”

“虽然你不记得过去了，但我跟你说，你娘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

“她供你吃穿，养你长大，护你周全，尽管没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已经尽力了。”

至少你还活着，就是奶娘最大的成功。

虽然是个小配角，但男主奶娘的付出真的很伟大。

“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世道，非常不容易。”

“你给她磕三个响头，她值得的。”

若是按尊卑，公孙肆是主，奶娘是奴，主子是不可能给奴才磕头的。

可这话赵放不是对旧太子公孙肆说的，而是对小乞丐顾四说的。

奶娘对顾四有救命之恩。

三个响头，是给恩人磕的。

公孙肆坦然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过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赵放的话，而是他打心眼里敬重奶娘，视她为母，也是这世上唯一的母。

至于那个后宫里高高在上的女人……

跟他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令公孙肆没想到的是，赵放居然也跟在他后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你为什么磕头？”

赵放回答地很顺口，“你娘是长者前辈，我等小辈该有的敬意。”

公孙肆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直接揭穿他，

“赵哥，你说我跟我娘是遭到恶霸欺凌，你救了我，而我娘被人推倒致死。”

“那个恶霸长什么样？是什么人府上的？你能告诉我吗？”

赵放当时得知男主失忆，信口开河，胡编乱造，只想着跟男主处好关系，压根没想过后果。

现在好了，撒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去圆。

赵放本来还想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看到男主奶娘坟头草都长了半尺高，实在没脸再瞎编下去。

虽说人不是自己杀的，可原主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原主。

谁会信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恐怕就是地下的男主奶娘也不会信吧？

“小顾，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娘，还对你撒了谎。”

赵放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欺凌你跟你娘的恶霸就是我。”

他咚咚又磕了两个响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要杀要剐，随你。”

公孙肆倒是没想到赵放会坦然认罪，一时反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赵放还是小声替自己狡辩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这么说你会好受一点的话。”

说完这话，赵放的头更深地埋下去，他不敢看男主的脸色。

良久的沉默之后，公孙肆才再度开口，他的嗓音微微嘶哑，沾染上痛苦的情绪，

“你为什么收留我？”

公孙肆知道，当初若不是赵放收留自己，他伤得那么重，肯定活不下去。

赵放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如果自己不救他，他也会被女主救走，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不会轻易死去。

第26章 要我什么

不过这个说法太玄幻，男主可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赵放决定换个说法，换个对自己有利的说法。

“我想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