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番外(62)
甚至有下属主动进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将军屡定北疆,功何其大?岂容昏君如此懈怠轻侮!”
他这番话还未说完,苏湛便已经意会到其未尽之意,当即将人斥退,继而严令左右噤声,不得再言此事。
只是待到众人退去之后,却难免黯然伤神,令人请了自己信得过的军中参谋房先生过来,叹息着说:“我家邢国公的爵位,是高祖父传下来的。天圣七年,攻打南越的时候,高祖父身中毒箭,因为医治不及时,后背生疮,日夜痛苦不已,明宗皇帝闻讯过府探望,亲自为高祖父吮吸毒疮中的脓血,听闻高祖父命不久矣,又做主将祖父收为义子,接到宫中教养,此后两代天子,视邢国公府甚厚……”
房先生默默的听着,也不禁叹道:“也难怪将军即便受此奇耻大辱,却仍旧决定回京了。”
苏湛先为之一惊:“我还未曾对人提起打算回京,先生何以……”
房先生道:“将军乃是情义中人,若非事不得已,如何会做令先祖蒙羞之事?”
苏湛摇头失笑,只是笑容中难掩掺杂几分苦涩:“我年幼时,也曾有幸随父亲出入宫禁,先帝视我如子侄,此后我坐镇丰州,几度未得调令便率军北进,朝廷屡有弹劾,都是先帝将这些奏疏一一按下,又悄悄写信与我,勉励诸多。”
说到此处,他英眉微皱,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当今毕竟是先帝选中的嗣子,我又身肩北境防务,若当真闹将起来,一旦突厥来犯,首当其冲的难道不是边境百姓吗?这样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不愿为之。”
房先生遂正色道:“既如此,将军有何事托付于我?”
苏湛端坐,肃然道:“我这一去,却不知何日得返,我知先生有经世之才,便将此地诸事交付于先生之手。家父数年心血皆在此地,丰州军屯也刚有眉目,若来日朝廷再派遣将领前来此地,若有乱命,还请先生计之!”
说罢,郑重一拜。
房先生还礼,又叹道:“将军这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啊,难道您真的打算雌伏天子吗?”
苏湛道:“我家世代忠烈,岂敢有辱家声?若当真如此,当以死谏之!”
将丰州诸事安置妥当,苏湛只带了数十扈从启程,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天子以日代月为先帝守孝,毫无诚孝之心,孝期又迫不及待的选了新妃入宫,简直是色中饿鬼……
然而临近长安之后,风声又调转了方向。
以日代月守孝乃是佞臣提议,天子隐忍不发,以此辨别忠奸,至于所谓的宫妃,则是因为先帝无有子女,太后深宫寂寂,故而拣选名门之女入宫替天子尽孝,先帝孝期绝无逾礼之事。
及至听闻天子改三省半天工作制为全天制之后,饶是苏湛心绪沉重,也不禁轻轻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规矩早就该改了。
放眼天下,各地州郡县衙,各方戍边军营,哪个不是从早到晚忙碌不休?
也只有中枢官员们格外清贵,每天操劳半日,便早早还家歇息。
诸多见闻使然,苏湛忽然觉得,当今天子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他也这样宽慰人心愤愤的扈从们。
因为此时并非军情紧急,又无十万火急之事,所以一路上众人并非快马加鞭,扈从们被他的说辞打动,便有两人改换装扮,快马入京,打探最新的消息。
几日之后那两人折返回来,面如阴云,满脸晦气:“呸,白高兴一场!”
苏湛也好,其余扈从们也好,都觉近来刚有些放下的心,又一次沉重了起来。
前去打探风声的扈从道:“当今这位出身周王府,还没被先帝选为嗣子之前,便豢养了好几个小倌儿,说他好南风,半点没冤枉他!”
另一人道:“还曾经跟宰相家侄子争男人大打出手,惊动了巡夜人!”
苏湛默然片刻,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轻轻道:“仿佛都是当今入宫之前的事情?”
那二人见将军如此,一时之间,反倒不忍再说什么,打破他的希冀了。
苏湛不语,其余人却按捺不住,纷纷道:“现在呢?近来听闻风声,他仿佛都改了?”
那二人蚊子似的哼哼了几声。
有人急了:“这说什么呢?你没吃饭啊!”
那二人也急了,大声道:“我说他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好颜色的娘娘腔,塞进黑衣卫尸位素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