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昏君的心尖宠(96)
李持明愣了愣,没想到陈惟衷的侄子还真敢出手。登时便笑了起来。是个挺平静的笑。他点了点头,示意陈德仕且说来听听。陈德仕举着笏板从官员队伍里走出来,行了个礼道:“依照陛下所言,为了不劳民伤财,激起民愤,故而不从寻常百姓手中收取军饷而改从富户手中收取军饷。那么敢问一句,在陛下眼中,富户算不得大燕的子民吗?”
他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留,李持明直接,他比李持明还犀利。果然听了这个问题就连李持明本人都愣了愣。但他随即就笑了道:“陈侍中,你是在跟朕抬杠吗?”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对着陈德仕皮笑肉不笑:“恶意曲解朕的意思,你是要翻了天吗?”
陈德仕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而李持明则走下了高台,走到了陈德仕面前。他上下打量了陈德仕一番,忽然一改方才的嘲讽,用拉家常般的亲切语气道:“陈侍中,好好地曲解朕的意思,居心叵测,你,究竟想做什么?”
堂下一片肃静。
李持明淡淡的看了已经一言不发的陈德仕一眼,转身回了龙椅上坐下。他的脸上挂着苦口婆心般的无奈笑容,口中则十分和气的说:“朕只是想跟众卿讨论一个军务问题,众卿却给朕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朕实在是········心寒呐!”
他一会儿吊儿郎当一会儿流里流气,一会儿严肃认真一会儿又阴阳怪气。这不断变化的画风,让他看起来极其深不可测。人们都想起了那个已经被拖到午门罚跪的官员。眼下是孟春,京城的天气乍暖还寒。不知道那个倒霉的御史今日跪完回家时,膝盖会不会青肿到不能行走。这么冷的天在午门那个风口跪上一整日,即便将来落下残疾也未可知。
没人想拿自己的膝盖冒险,哪怕是陈党都不行。
见无人反驳自己,李持明发出一声假笑。他假装疲倦的摇了摇头道:“罢罢罢,既然众卿说不出所以然来,朕替你们说!”
“长久以来,朕也不知朝中是什么风气,只要朕说要东部南部征取税收,朝中就总有几位爱卿要跳个不停。须知朕征税并非无缘无故。赈灾需要钱,边防需要钱,往平常了说,安置京城外的流民也需要钱!众位知道去岁西北大旱,饿死了多少人吗?朕来告诉你们!上万人!上万人!东南的富户是人,这些西北的百姓难道不是人?”
“途有饿殍,白骨累累。尔等可知为何会有如此结果?只因国库中钱少粮少。赈灾的钱粮发到地方,顷刻即被层层搜刮的一干二净!朕无法,只得让人调取皇庄的粮食前去救急。这些事情,众位可知?东部南部的富商巨贾可知?不,你们不知。江南大户侯显宗去年还带着私人的巨船出海游玩!结果呢!险些被倭寇扣下!若不是正好遇上了安泰军的海上巡洋队,闻名江南的侯大朝奉怕是早就葬身鱼腹,巨船早就沦为倭寇的囊中之物了吧!”
“安泰军护佑浙闽沿海良多,受他们保护的不只有沿海百姓!明明受保护最多的是东南的富户!好了,安泰军的将士为你们拼命时,你们拍手叫好,让你们来出点钱出点力时,你们一个个的又要躲到哪里去?!”
“——不是说不愿出军饷,只是军饷不该都压在富户们头上·······”一个陈党御史不服气的说。李持明闻言发出一声冷笑:“哦?这便是你们为巨贾们找到的辩白吗?”他环顾了四周,眼神忽然变得冷硬。“福禄寿!”他高声说。“户部的钱粮开支簿都拿来了吗!”
第78章 陈证
“启禀陛下!都拿来了!”
福禄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人们这才发现,原来今天陪同皇帝上朝的居然不是这个素日里对皇帝如影随形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们眼看着福禄寿带领一班士兵和太监组成的队伍从大殿外面走进。一群人抬着几大口沉重的木箱子。有的盖子上还落了灰。李持明从台上走下来,接过福禄寿递来的钥匙打开了第一口箱子。福禄寿弯下腰,从中拿起了一本厚厚的账簿。众人只看见靛蓝色账簿封面上的“广平府辛未年赋税”几个字一闪而过。李持明扬起下巴指了指福禄寿道:“念。”
“辛未年,广平府,江中县,青石街侯氏显宗,名下田地十亩,商铺一间,人口三人,共缴赋合粳米三十石,糙米两石,谷物、杂粮十石。缴税合人头税五两,田亩税三两。商铺税八两,共十六两!“
“青石街曹氏若虚,名下田地五亩,人口三人,共缴赋合粳米三十石,糙米十石,谷物,杂粮十石,缴税合人头税五两,田亩税三两,共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