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昏君的心尖宠(69)
李令姜本来在聚精会神的听路大宽讲解情报,此时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摔开手里的毛笔冷笑道:“甘宁知府是谁?这般尸位素餐!”
李持明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替她捡起她丢出去的毛笔。口中习以为常道:“且莫说甘宁知府了,整个西凉行省,恐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一天算一天。百姓叫苦连天算什么,流民满地跑算什么,只要卖棉花和卖象谷的能给他们出得起供奉钱,就一切好说!地方某些所谓的‘父母官’,不过如此!”
“绕来绕去,原来问题还是出在这伙卖棉花的地主身上啊!”李令姜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西北流民问题严重,归根结底是没有土地没有粮食吃。没有粮食是因为没有土地,没有土地是因为土地被大地主们兼并了去。大地主为什么要兼并土地,因为有了大量的土地才能大量出产棉花和象谷卖给察必和蓼国。如此一来,百姓无钱,流民无粮。地主却赚了最多的钱,拿钱从中部和南部大粮仓买来最多的粮。而朝廷呢,原本朝廷应当从西北收取的粮税钱税,全都收不上来,因为流民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地主们倒是有这些东西,可他们买通地方知府乃至布政使,谎报田地数量甚至谎报作物,借着天高皇帝远京师难以管束,占据了最多的地方,赚着最多的钱,最后却只交了一点点税款········“李令姜说着摇了摇头,语气颇为鄙夷道:”他们赚这种昧良心钱,良知不会不安吗?“
“他们只要钱罢了,什么良知不良知的。”李持明冷静的答道。“你还没说他们擅自越过关口到关外去同番邦交易,私自贩卖国内物产到国外却半点商税都没有向朝廷交呢!他们这样一来,苦了百姓,穷了国库,却只富了他们西北几大家族。同东南沿海那些偷偷出海经商却又钻空子逃税款的商贾比,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区别,”李令姜说。“国库里没钱,西北灾年,两江水灾时国库就没有足够的钱粮去赈灾。也没有足够的钱财去巩固塞防。眼下北边的鞑靼虎视眈眈,浙闽沿海倭乱不断。没有一个是不需要用钱的。西北和东南的形势若是不管,再这样下去只会困天下而肥巨富!于公于私,于国家于下层百姓,都没有好处!”
李持明没有说话,但很显然,他非常同意李令姜的看法。一旁的路大宽也忍不住拍手称赞道:“郡主可真是看得清!这些东西我也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是陛下和您厉害,三句两句就把问题分析的清清楚楚!”
李持明看了路大宽一眼,又把眼神落回李令姜身上,口中笑道:“大宽你也这么觉得?”路大宽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说:“我也不懂,但是我觉得郡主说的还挺对的!”
“确实,而且阿韫把朕之前一直连不上的因果链给连起来了。”李持明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来去看地图:“朕成日里被内阁那群人弄得头昏脑涨,有时候当局者迷,有许多次朕想要把这些都理理清楚,可总是理到一半就走偏了,乱了。今日阿韫给朕这么归纳总结了一番,你说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有因就有果。一切的根因,就在那些蛀公器而肥私己的豪强巨贾!”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李令姜看着李持明提起朱笔,在郭穆勒沙漠以北画出象谷商队的路线,眸色幽深,深不可测。这时候,李持明直起身子,看了看路大宽,又看了看李令姜,他的脸上浮起一个不带感情的笑:“怎么办?人赃并获喽!”
“郭穆勒沙漠以北原则上属于我大燕的地盘,然而由于穷山恶水,近年来放松管制而使得察必乘虚而入,在此地营建岗哨,驱赶我方镇守官兵········”甘宁总兵邓虎臣的语气飞快,一边用手上的小棍敲击着地图上的点。李持明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同他低声商议着什么。李令姜坐在他们对面,心里忐忑害怕,又激动不已。
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要到甘宁边界的郭穆勒沙漠了。
距离那场伏魔殿谈话已经过去三天,三天前的下午,李持明亲率霹雳军,携路大宽和李令姜一起自北大营出发,在朝中还未发觉的情况下自京师向西北而来。他们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三天上午赶到了甘宁府。甘宁总兵邓虎臣已经提前得到了密报,早就给军中下了密令,在此地静候陛下御驾。他没有通知他的上司三边督军。因为他知道那人和知府甚至上面的布政使都是一伙的。陛下即将驾临此地同他们一同作战,他相信,这比任何一个督军亲自督战都管用。
邓虎臣的预料没错,甘宁府的驻军翃兵的确对皇帝的到来十分兴奋。事实上,他们岂止是兴奋,简直是乐开了花。虽然李持明是低调入营的,并未安排什么欢迎仪式。但皇帝驾临的当天清晨,就有起码十几个士兵,因为好奇皇帝长什么样而想尽办法靠近皇帝所在的营房,最后被当场抓获,讪皮讪脸的笑着被罚吊在营地中央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