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269)
但是这种符朱砂测不准,唯有人血。
廷争用蜡烛烧热了剪刀,接着刺破了食指的指肚,在黄符上飞速书写,念念有词:“四纵五横,吾今出寻。禹王卫道,出无避兵。盗贼不得起,虎狼不得侵,远行归我处。”
守在房门的校尉听见,也只觉得是一道出行护平安的符,丝毫没注意到咒文有所改动。半晌他听不见声响,想要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刚把脑袋伸进去就看见一张黄符贴过来,霎时身体一动不能动。
廷争多写了一张定身符。他带着歉意朝校尉抬手道别:“抱歉,我不能看着叛徒逍遥法外,就算是他杀人,这也是我们明晞府的家事,还请伏灵司诸位多多包涵。以及,我在桌上给白树生留信一封。”
正因为是明晞府的家事,廷争必须自己清理门户。他不知道董锋学了多少血侍的肮脏手段,不可叫白树生去陪同冒险——就算他死了,弟弟还可以替他为父母养老送终。
他用三张定身符逃离伏灵司的软禁,但是他忽略了头顶偶尔掠过的一只黑鹰。梭子飞落到孟府庭院枝头鸣叫一声,眨眼功夫戎策背着刀从厢房走出来,左右打量看无人监管,才跟着梭子指引的方向奔去。
李承在他身后追了半条街没有追上,急得都快哭出来,转着圈不知该找谁去汇报。
一个武功全废的半吊子和一个整日咳血的药罐子比赛跑,戎策还是在城门口追上了廷争,伸手拦住他去路。廷争望了一眼戎策背着的黑刀,说道:“你不想杀我了吗?”
“我师父不许我杀人,再者,我妹妹要的是公道。”戎策打量他一圈,问道:“白树生没缠着,你这是偷跑出来的,是找到了线索?”
空中盘旋着一只猎鹰,廷争明白过来,无奈地摇头:“论诡计多端,谁也比不过戎千户。不过我的目标是假和尚董锋,你若是不怕丢命,欢迎与我一同前去。”
“正巧,我也想跟和尚算算账,”戎策后撤一步让出路,站到廷争身边。廷争知道他身体变差,本想说些狠话让他回去,但谁知戎策竟真的要同行。世子爷低头沉思,南绎崇文,北朔尚武,他这威胁人的功夫还得再学学。
城外的小村落安安静静,冬日的农户赋闲在家,因丰收而喜悦,盘算着过年时要买什么年货。董锋找了一处无人的屋子暂时住下,用小石锅文火煲药,屋里只有水面上翻滚的小气泡爆裂发出的咕嘟咕嘟声。
门口有响动,董锋抓起从战文翰那里抢来的匕首收入袖中,心道这户人家好似是出门探亲,年后才回,为何现在竟有人试图开门。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缝,却不见人影。
他将匕首收起来,刚一回神,忽然侧面扑过来一人,手中的黑刀凌厉砍向他的脖颈。他伸手去挡,小臂瞬间多了一道入肉三分的伤痕,可见白骨。钻心的疼痛瞬间炸裂,董锋后退两步,甩出匕首紧紧握住。
“是不是你杀的人?”戎策提着刀上前跃步,一刀挑起董锋的手腕,匕首落地“你为什么杀我妹妹!”
董锋自知论武力不是戎策对手,右手佛珠一甩在戎策周身升起一道结界,接着推开门转身就跑。
廷争从外面跑进来,画了两张符贴在结界之上,道:“日出东方,乍赤赤黄。仙人玉女,教吾禁疮。”结界裂开一条缝隙,戎策挥刀顺着断裂处劈开,橙光碎成数片,随后消散。他点头道谢,提着刀再度追出去。
梭子尽职尽责引路,董锋手臂流血一路都是滴落的血迹。戎策紧追其后,董锋的身影越来越近,知道他站住不动,在身前再设一道结界,挡住戎策的来路。
这里是落马坡的石亭。
落马坡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亭子之后是悬崖,没有任何的树木缓冲,若是摔下去,将会直直掉入毒虫的温床。冬天的掉落几乎是必死无疑,大雪漫山,几乎没有一条可以上来的路。
戎策握紧了血刺用力一击,屏障多出一条裂痕。他心脏飞速跳动,呼吸急促,喉咙间又有血腥的甜味,他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掉下去的另有其人。再度全力斩去,屏障破碎,戎策提着刀慢慢走过去。
“人不是我杀的,”董锋捂着手臂向后退,因为伤痛眉头紧皱,“我中毒半个月,何来的力气伤人?”
廷争追过来,扶着石亭的边缘平缓气息,说道:“刺客用了三招夺走我的剑,再刺向戎冬,招式套路与血侍暗杀手法一模一样。偌大北朔,除了你,谁还与我有仇,想要嫁祸?”
董锋脸上露出做作的愤懑来掩饰窘迫,他努力想要辩解,却被戎策一刀刺中肩膀。惯性使他后退两步,一脚踩空跌落山崖,但他刻意选择坡度稍缓的边缘等待,就是为了现在能够抓住一旁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