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女文炮灰后(65)
他忆起一年以来自己与侍卫的照面,次数不多,却回回都能察觉对方如刀如针的眼神。
马车颠簸一路,终于停在了春色盈盈的郊外。此处青翠满目,瀑布飞流而下,景色甚是怡人。珠桦纵身跃马,双臂轻轻一提,便将齐殊扔下了马车,拽着他的发髻沿路狠仪态。
齐殊只觉头皮都快被拽掉,每一寸的痛感皆似滔天海啸,可他挣脱不得、嚎叫不得,唯有被珠桦狼狈地拖行,直至一方小小坟茔前才停下。
“这儿是我故人的墓,今日清明,我带你来祭奠她。”珠桦边说边取出墓后的几样东西,显然早就有所准备,那是一片从中剖开的竹筒,足有七八寸长,另有一只深阔的木盆,里头可装不少东西,“你也认得她罢,雍王殿下?”
齐殊烦躁地抬眸,他形象尽毁,衣襟凌乱不堪,发冠歪至鬓边,昔日清俊模样已然不复。望见墓碑上工整纂刻的三个小字时,他的瞳孔骤然缩紧,难以置信地缓声道:“楚……瑰意。”
他仓惶地挣扎,双手却牢牢背在背后,动弹不得:“她没有失踪,她……她死了!”
半年前,与齐殊保持着隐秘关系的楚瑰意人间蒸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如今再见,楚瑰意竟成了一方坟茔,融在绿水青山之中。
“是我送她解脱的。”珠桦云淡风轻地叙述往事,无人能看见她剧烈颤抖的指尖和面部肌肉,说至“解脱”二字时,她的鼻尖泛起酸涩,“她会因此感谢我。”
珠桦架起木盆与竹筒,竹筒一端放在盆内,一端伸向瀑布,清澈冰凉的河水便徐徐汇入木盆里:“窒息是什么感觉,你年少落水的时候体验过,对吗?”
那段经历如同噩梦,齐殊瞬间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侍卫想做什么。
他被拎起后颈,脑袋扎进木盆,随着时间流逝,河水将灌满木盆,而无法动弹的,会因此窒息而亡!
“你到底想做什么?财名、地位、权势,我都可以给你。”齐殊语速极快,试图谈判。
这让珠桦的眉骨动了动,轻声道:“你给了我启发,人握住地位与权势,前路会愈加坦荡光明。”
她按下齐殊的脑袋,用黑布蒙住男人的眼:“我问你,你安插在押送粮草队伍中的内鬼是谁?”
竹筒、木盆、瀑布三者的距离调得非常微妙,河水并非大股大股流进盆里,而是几滴几滴地缓缓汇成一股细流。水声近在咫尺,齐殊听见了死亡倒计时,他拼命蠕动身体想要挣脱,然而珠桦只稍稍一按,他便动弹不得了。
他见过至今待字闺中的越国公府二小姐,并不惜以苦肉计求娶,奈何全被人搅乱。他由此心生歹计,干脆掀了越国公府的房顶,让二小姐退无可退,他好占得先机。
“是你!”齐殊恍然大悟,“你究竟是什么人,钦天监明明被我收买,怎会给出完全不同的卦辞!必然是你作祟!”
“你还不笨嘛。”珠桦点头称是,“我不喜杀人,若你告诉我内鬼的姓名身份,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齐殊不是傻子,今日若被珠桦放过,来日他必然复仇,他能想到,珠桦又怎会想不到?这位不遮不掩不伪装的侍卫既敢如此行事,肯定未打算放他生路!
遂低声劝道:“若本王失踪,朝中毕派人大肆寻找。你又能躲到哪里去?”
珠桦不以为然:“拖时间对你没有好处。”说罢席地盘腿坐了,手掌始终擒着齐殊的后颈。
她的确不喜杀人,只不过强行掩盖了心底的慌乱,她慌、怕、惊,独独无悔无愧。
倏尔,珠桦冷不丁问道:“你晓得我写小——”齐殊或许不知什么叫做小说,故而她改口道:“……写话本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吾儿姿容英俊、才气惊人,几乎没有太多理由的,我便偏爱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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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微风簌簌,珠桦摸摸自己冰凉的面颊,视线落在坟茔上,脑海里全是半年前勒死楚瑰意时,故人混沌恼火的眼渐渐变得清朗明澈的模样。
彼时她才晓得,楚瑰意濒死之际,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琴师已无法救治,颈间不断涌出鲜血,珠桦便把染血的琴弦放在她掌心,颤声哄道:“今生我已允诺,世世都会如此,你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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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殊只当珠桦得了癔症,水滴落汇聚的声音在他耳际无限放大,他的绝望亦一浪高过一浪。再加上他被蒙住双眼,看不见木盆里的水积了多深,这种未知的恐惧使他濒临崩溃边缘。
终于,他感到自己的鼻尖接触到水面,霎时失去所有理智,痛苦嘶吼道:“啊!!!你放过我罢,放过我!内鬼是邓邈,邓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