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面前那个小兵，却像是刚睡醒一样直晃脑袋，阳关估摸着刚刚看到的场景就是这个小兵的回忆，有心想征询一下，但总觉得有些失礼。

转头看向陆朝风，阳关总觉得陆朝风似乎没什么精神，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拍了上去。

陆朝风一激灵，像是被拍醒了，就莫名地看着阳关把手贴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不过也没说什么，甚至蹲下了一点让阳关手不用举得那么高。

不过很快，阳关就睁开了眼睛，开口：“你有什么难以忘怀的非常后悔的事情吗？”

“嗯……你娘带着你走的那天的事情，如果我陪她一起去就好了……”陆朝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嘴里的话就这么顺着说了出来。

阳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走吧，我们去找大圣母。”

“你疯啦！”陆朝风一把抓住阳关，“这玩意儿就是大圣母弄出来的，你还羊入虎口？你身上还有伤！”

“我的有形内力可能跟这个黑雾起了反应，我能短暂的窥探到一点你们的记忆，而且都是最沉痛最后悔的记忆，如果我能离大圣母近一些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全她的记忆，从而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了。”阳关歪了歪头，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简单思维。

陆朝风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阳关带着他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不过阳关这次一边走一边将白色的火焰笼罩在陆朝风身上。

阳关发现，自己只要撞到别人，就能看到那人脑海中的一段记忆——都是他们受黑雾影响所产生的最沉痛最难过的一段记忆，可想而知几乎没有什么好的画面，反倒是到处充斥着绝望。

反倒是陆朝风因为一直被他的火焰包围，那种令人绝望的感觉只出现了一瞬，就很快被湮没得无影无踪。

陆朝风微微低头，看着身前抓住自己的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的少年，以及周身温暖却并不会伤他分毫的白焰。明明是能够灼痛人皮肤的令人感到恐惧之物，此时却是格外的令人感到安心。

不过让人感到安心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很快阳关就迷路了。这一路上东撞西撞的，虽然唤醒了不少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的人，但很多人大部分又会重新被黑雾控制，反倒是一直看别人不好的回忆，弄得阳关心情很糟糕。

阳关倒是突然想明白了当初在沙漠里发生了一连串奇奇怪怪的事情——辽西夏回鹘三家的兵马应该就是被这种黑雾控制，接着所有人都被塞进了那第五个风沙域里面，随后大圣母通过改变地下水脉从而控制第五个风沙域的走向。但是大圣母就算能通过控制蛊虫来控制他们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说行走停止，但是没有办法让他们绕过途经的流沙坑和各种障碍物，所以阳关才会在沙地里找到那半截手臂，以及大片大片已经被血染红的砂砾。

草菅人命啊……阳关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阳关终于碰到了第一个熟人——甯晖。

之前阳关在城墙上往下观察形势的时候就发现了，在众人都在拼命的情况下，甯晖似乎一直在划水，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毕竟是八十多岁的老头了，虽然长得看上去很年轻，但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护他周全不要说让他被伤到。

此时的甯晖依旧是在原地直愣愣地站着，阳关也不知道他是被控制了还是没被控制，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巴掌拍上去。

然后，阳关看到了……跟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小时候的甯步流，以及一个美得惊人的女子。

阳关看到这个女子，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却是“山鬼”。尽管从眉眼和一些动作习惯可以看出这绝对是甯步流的亲生母亲，但是阳关就觉得，这个女子跟自己的亲娘一样，属于完全不像个正常人那一挂的。

如果说，玉壶好歹是因为从小跟父母在汉人堆里生活，所以性子更贴近汉人一些，爱闹爱笑。那么甯步流的母亲徒离忧，完完全全就是在山林中长大的不惹凡尘的圣女，那种气质，绝对不是外表美丽或是身份贵重的人所能矫饰出来的。

只能说，眼高于顶的甯晖能爱上这么一个人，不足为奇。

当然了，就算是这么一个气质出众的女子，当你看到她在井然有序地训练蛊虫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口拔凉的。

甯晖，真勇士也。

在甯步流的叙述中，甯晖和徒离忧是在做晚饭的过程中被突然闯进来的甯家人抓走的，而在此之前，徒离忧似乎是想对甯步流说些什么，但还是留到了“晚饭后说”，只是她没想到，再也没有这么一个悠闲的“晚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