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悲痛的时间。周澄澄等人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还没朝罪魁祸首罗恒展开报复，一条一条，铺天盖地的针对苏阖的弹劾攻讦就来了。

首当其冲是苏阖二十年前那桩舞弊案，虽然那个已经变现成白痴的九王爷给了苏阖赦免，但这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暧昧的事情，作为苏相的儿子，又考了状元，又偏偏在这同一批举子中出现了舞弊案。很难让人不相信他真的没有参与其中。

人心真的就是一种极为有趣的东西，之前他们还在为苏瑾麟随随便便放弃儿子而感到义愤填膺，现在又众口一词地认为，苏相一定给他的孩子开了后门。

有了这样一个开头，接下来的攻击便更加顺理成章、自然而然地转到他惊人的容貌上。无数苏阖记得的不记得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故交”“旧友”纷纷站了出来，指责苏阖当年是如何仗势欺人、品行不端、顽劣不堪，身为庶子与嫡子同样待遇却还不知足，反而不服管教，顶撞嫡子甚至父亲。

仿佛除了一张脸，苏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而那张脸，已然也成为了红颜祸水的象征。

阳关的担心向来不是毫无根据的，太过完美的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毁掉的心理。

就算不是亲爹，正常人听到这些无端的污蔑指控也足够愤怒了。周澄澄一张苍白的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苏瑾麟那个老家伙已经疯到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拉下水了吗？”

“他难道还以为自己能恢复丞相之位？还是说自己这个当爹的做不到，儿子也不让做到？”

“这哪儿是儿子，这是仇人吧，正常爹会对自己儿子这么狠？易牙食子不过如此！”

“你看这说的是什么话，堂堂一个有妻有子的男子汉怎么就以色侍人了？怎么就勾搭陆朝风上位了？就因为阳关是陆朝风的儿子吗？”

“就因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武皇创的官儿，所以就说苏世叔勾引太子？好歹也是做过宰相的人，能编排出这种话来不嫌丢人吗？礼义廉耻都喂了狗吗！”

扔下灵狐小分队的探子从街上搜罗来的流言，周澄澄气得全身发抖，掏出自己赤金的盘花棍就要出门揍人，被唐鹞和青鳞一左一右死死抱住胳膊——整个永宁侯府反倒是这两个小姑娘最冷静，也许是因为这两位心性都非常单纯，在这种时候反而体会不到流言蜚语中蕴含的杀伤力，也不明白为什么众人对这些假话那么愤怒。

一直深居简出的苏白此时也走了出来主持大局，但很快就遇上了麻烦——苏家的人趁她出门的时候派人围住了她，要不是青鳞有事找她追了出来，差一点点就被苏家人带走了。

借口也很现成，苏家人接和离待嫁的女儿可太名正言顺了，反倒是扣着人不放的永宁侯府理亏。所以青鳞并不能大张旗鼓地同苏家人起冲突。

而且很快，青鳞发现永宁侯府附近也多了很多鬼鬼祟祟的人监视，有时候晚上还能看到一道掠过的黑影。她现在全天十二个时辰守着苏白不敢松懈，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护得住苏白。

苏阖闭门不出，阎玉情绪崩溃，苏白行动受限，林夜心更是个盲人，偌大个永宁侯府此时竟找不出一个能做主的人，只靠着周澄澄青鳞和唐鹞苦苦支撑，也完全阻止不了外面江河日下的情况。

最后司天监也来掺了一脚，他们算了算苏阖的养子阳关的生辰，算出了阳关命生白虎，而且这头白虎不仅克身边的人，更有可能威胁紫微星。

苏阖当年以戴罪之身收养阳关，其心何如，昭然若揭。此番命陨，定是苍天护佑，诚宜华山祭天，以念上天恩泽。然苏阖不可不惩。

这本最是是荒诞无稽的理由，此时却成为了影响皇帝判断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阖，褫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国子监博士的官职，贬为庶人，囚于家中反思，非召，不得踏出侯府大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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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考完了！我解放了！天地良心我自己念书的时候都没经历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期末周……

第344章 发如雪

其实皇帝突然撤了苏阖的官职也不算心血来潮。前面说了，他是个难得的厚道皇帝，也是个老实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讨厌别人。

比如，他就很不喜欢苏阖。

也不喜欢阳关。

不喜欢阳关的理由非常直接，李异是李振艾——曾经的南唐定海神针的孩子，他姐姐的孩子，也是整个皇室都对不起的一个孩子。出于愧疚感，他想尽力地补偿李异，但是李异最后也走上了他父皇的那条老路。于情于理，没有一个长辈会喜欢引得自己孩子走上偏路的人，尽管阳关在平叛中出了大力，尽管他是现任镇军大将军陆朝风的儿子，也不妨碍李君仁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