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8)
圣女再次望了一眼无极和青见玉所在之地,她突然扬声唤道:“玄羽,飞涧。”
一道暗影从远远蒿草间飞掠而起,如同飞鸟疾行而过的残影,转瞬消失在悬岩之后。
与此同时,悬岩后传来云湄一声惊呼。
石崖下顿时乱了,众人都起身往飞涧疾行而去,行至一半就逢方才的暗影横抱着一个人掠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脸色微白的云湄。
那暗影怀中抱着的是软弱无骨的侍女。
暗影行到圣女面前,俯身半跪,肃声道:“玄羽无能,去的晚了。”
那边云湄也正在对江绝等人解释:“我刚刚转过悬岩,就看见侍女姐姐靠在岩上,好像没了生息,正要查看,她就被人带走了,我再查看水涧,里面也没有人。”
随后众人望向圣女这边。
依然是夏光先声夺人,她皱眉看着暗影玄羽,冷着声音道:“南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圣女眉目微敛,没有答话,她微微俯身,修长手指拨开侍女额间碎发,露出眉心一点红痕。那红痕下细红蜿蜒,如同女子精心描画的花钿。
夏光再问:“南宫姑娘,不解释一下吗?”
圣女起身,冷淡目光凝她一眼,声如山巅之雪所化寒泉,带着几分浸人凉意:“如道长所见,我的侍女死了。”
夏光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软在玄羽怀中的侍女,最后落在一身黑衣,面罩玄黑面具,只露出一小半侧脸和嘴唇的玄羽身上,“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玄羽抬头看向她,那目光犹如看一个不通世事之人,“道长不止偏心,还目拙,看不出来我是我们姑娘的影卫吗?”
夏光忍了忍,看一眼晨间还和她争辩此时却无声息的侍女,声音缓了一些道:“既然南宫姑娘暗中还有人相护,而我们都没有察觉,那想来武功定然不弱,不知这位玄羽姑娘,昨夜可有看见是何人暗害九公子。”
玄羽声音带着暗嘲:“夜深人静,小小银针,道长高看我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可有发现我同门是被谁所害?”
夏光皱眉,又看向夜色中逸立出尘的人影:“方才事发之时,我等都在石崖之下,只有南宫姑娘你的人不在。”
圣女恍若未闻,冷凝目光落在众人身后。
她目光所及之处,青见玉不远不近站在起伏不定的蒿草中,无极则已从大石后转了出来,依然沉默安静垂眼斜靠。
夏光见她目中无人,恼怒顿起,正要继续说什么,玄羽似笑非笑打断了她:“我去之前,云湄姑娘就已先至,是不是可以说云姑娘更有嫌疑。”
“云姑娘怎么可能?”
“那我又怎么可能?”
“南宫姑娘既然有你,说不定暗中还有其他人。”
“道长是觉得我们为了洗脱暗害九公子的嫌疑,搭进去自己人一条人命?人命在道长眼中竟如此随意。”
“哼,你少拿话来激我,是你们行事藏头露尾在先。”夏光面色沉沉,又转向雪衣云袍浮动的人影,“我今日想了一日,九公子起先未面见姑娘时,举止熟稔,分明是早已相识,可后来却频频于你们为难,而且非要取下姑娘面纱,定然是其中有异。我想有一个可能,就是九公子发现你不是南宫姑娘。”
她厉声喝问:“你们到底是谁?”
四野沉沉,蒿草暗影森森,众人心思各异间,江绝若有似无轻叹一声,这一声低低淡淡,唯有他身侧云湄听见,好奇看他一眼。
“愚者千虑,总有一得。”
圣女难得又开口了。
夏光还未明白她话中之意,只见她又垂首吩咐玄羽道:“择地安葬,传信让人带她回去。”
于是玄羽领命而去,抱着侍女的身影在旷野中愈行愈远。
遥远天际,有苍鹰滑翔。
而夏光心念几转间,终于想明白那话中含义,她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你果然不是南宫姑娘!”
圣女此时独立一方,她身影在暗淡天光无羁野风下有些飘渺不定,她好似看着众人,又好似谁也没看。
“我的确不是南宫,至于我是谁,你不如去问江公子。”
江绝迎着众人望来的目光,再次轻叹:“姑娘的确不是南宫家的人。”
他在众人疑惑目光下缓缓道:“姑娘身份不凡,盟主特意嘱咐在下不可多加烦扰。而且姑娘隐藏身份,也是盟主所请,于此次西行之事息息相关。并且姑娘身份,也不会行此鬼蜮之事。”
他的话却没有多少人质疑,可见其人其名备受信任,分水三剑拉着夏光低劝,云湄忍住想询问真实身份的好奇心,问他:“阿绝,那侍女姐姐到底是被谁害的?”
“我们三人早已相识,自然熟知彼此不会如此作为。终南山四位道长常年深山修行,心性单纯直率,无极兄出自游侠八脉,见玉兄自小受江湖盟庇护,都不应是下杀手之人。”江绝微微皱眉,似有些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