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71)

作者:见明

他微微皱眉,正欲起身去寻晏容远,一束婉转的舞带自他身前一绕而过,而他手中的玉杯也被卷走,他抬首去看,轻盈旋转的舞影中,一双美丽眼眸正明媚的笑望着他,而舞影下一个旋转之中,他的玉杯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祁月明回以一笑,在身边众人起哄声中,专心致志赏起了幽丽变幻的翩跹舞姿。

*

是夜,筵尽。

祁月明推拒了其余邀约,前往晏氏在都城之中的府邸。

晏府已经空寂多年,自晏容远来都城赴考,才显出几分人气,夜里府门前也燃起了风灯。

不过,孤零零的风灯之下,晏府的老门房却对祁月明道:“祁公子,我家公子还未归家。”

祁月明微诧,“那在何处?”

然后,祁月明便在晏府侍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汀水之畔。

深夜的汀水,水流静静,远处一片秦楼楚馆传来靡靡之音,让只有几叶小舟几点渔火的江面更显幽谧。

祁月明踏上了晏容远所在的小舟。

小舟一头,晏容远形单影只,青衣融入了深夜的黑,整个人如同被浓墨吞噬。

祁月明在他对面坐下,望着不远处的华音阁,轻叹道:“容远,选官还未下来,你不若活动一下,谋一处外放如何?”

星月幽微,昏暗渔火跳动不停,映照出晏容远清瘦几分的面容,他似是多日未曾休息好,眼下已有淡淡的青影。

他放下酒盏,低低道:“月明,我们多年好友,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的事,你便不要管了。何况,此次选官,哪里有我置喙的余地。”

祁月明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外表看起来清平谦和,不过是他不在意罢了,真正在意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而且他此次赴考,肩负颇多,选官确实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

“可是,你现在这般自苦,又是为何?”

“不是自苦,是我不敢。”晏容远浅笑了一下,笑容却莫名凝涩,“月明,我竟然也有不敢之事。我既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

祁月明从来不曾为情所苦,自然不懂他的不敢之意,他叹息一声,也倒了一盏酒,就着昏黄渔火和清凉江水,陪他就此消磨长夜。

长夜漫漫,有情江水,无情东流。

*

天色昏暗,阴云密布,一队车马轻车简从行出都城。

而昨夜笙歌靡靡的秦楼楚馆,不复夜间的纸醉金迷,在天青色的天光云影之下,如水墨画卷一般,悠远隽永。

华音阁外,一反往日安静沉寂,一大早便有了嚷嚷之声。

一个穿着富贵的豪门管事,带着一群扈从,在华音阁门口,对着里面道:“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就敢如此推拒?”

门后,小侍女身后多了两个粗使杂役,她壮着胆子大声道:“我们华音阁都是奉教坊的召,教坊让我们去的大小宴会,我们从未推拒。”

管事冷笑:“怎么?我们公子想私下见一面你们花魁,也不配?真当自己是天仙了不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侍女气的脸都红了,可还没等她说话,那管事便一把推开她:“让开,我亲自去请天霜姑娘!看她给不给小伯爷这个面子!”

然而他的脚还未迈进华音阁半步,身后一道温润嗓音淡淡响起:“何事如此喧哗?”

那管事一愣,回头一看,忙改了盛气凌人的态度,回身行礼:“原来是晏公子。我替我们公子来邀天霜姑娘过府一叙。”

如水墨余韵的蒙蒙天光中,晏容远一袭青衣,带着侍人,静静站在街巷之间,他整个人气质清隽,又带着几分微凉,几乎与淡青色的天光融为一体。

他淡扫一眼管事身后健壮的扈从们,平声道:“华音阁既然有它的规矩,便照规矩办事吧。小伯爷若有不满之处,容远改日亲自登门致歉。”

“怎会对晏公子不满。”管事弯腰笑应,“晏公子这是?”

“天霜姑娘乃我旧识,今日特意前来拜访。”

这?晏家人和风尘之人相交?

管事不好多问,也不好当着晏容远的面继续强请,只好道了一声原来如此,便带着扈从,驾着豪华的雕花马车,扬长而去。

晏容远等人都走了,街巷重新安静,他才带着侍人,抬步行到楼阁之下。他对着门后的小侍女温声道:“在下能否请见一面天霜姑娘?”

小侍女见他几句话,那气势汹汹的管事便走了,有些开心,何况这位公子还如此风神不凡呢,她语气雀跃道:“我去禀告夫人,公子先请前廊稍后。”

不过她还未及转身,郁夫人低柔的声音已经在影壁之后响起:“直接带晏公子去水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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