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13)

作者:见明

*

繁星之下,客舍庭院风灯盏盏,花木廊亭光影斑斑。

用过晩食的众人都没有安歇,而是三三两两聚在有些幽谧的庭院之中。

江绝三人在游廊下。云湄斜斜靠坐美人靠上,手中虚握绯色披帛,江绝逸然而立在她身旁,万剑少主则靠在廊下的阴影中。

分水三剑围坐草地上的石桌石椅。

青见玉又披上了斗篷,篷帽低垂遮住绝世容光,站在半明半暗的花木下。

玄羽奉着圣女,在离众人较远的凉亭里。

而无极的位置有些奇怪,他抱剑斜靠在凉亭前不远的假山上。假山在众人和凉亭之间,他这随意一靠,竟然隐隐有护卫之意。

冬光最先打破静谧,她神情严肃朝廊下问道:“江公子,盟主府还是没有回信吗?”

江绝面带浅浅忧色,微微摇头。

冬光声音冷冷:“师姐之事,我们已传信回终南山了。还没有西出塞外,就出了这样的事,江湖盟总要给一个交代才行。”

玄羽远远听见,冷嘲道:“你想要什么交代?之前唐九之死,我同门之死,怎么没见你要什么交代?更何况,你们此行难道不是为救你们同宗前辈?江湖行走,性命自担,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冬光不语,只是神情更冷了。

江绝一时也没有说话,他并非江湖盟之人,只是深得盟主信任,这样的问题他自然不会回答。

倒是云湄抬首,声音有些忧愁的问他:“阿绝,我们明日还启程吗?”

江绝依然没有言语,他默默站在那里,似乎沉吟不决。

庭院中再度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有此疑问。

盟主府回信迟迟未至,屡屡取人性命的凶手是谁也未可知,这么巧又赶上魔教在中原肃州为祸,以致分堂倾巢而出。这一切都昭示着,风雨欲来。明日好似不会再有朝阳,而是酝酿着重重乌云正等着他们。

明日是否还要继续死亡之旅?

明日晨起会不会又发现有人殒命?

先他们出发的队伍如何了?

被困魔教的诸多老前辈如何了?

魔教所持的那些秘笈和武学珍宝,到底是真是假?

盟主府为何没有回信?

一片沉寂中,江绝到底还是出声:“今夜大家先好好安歇,明日再说吧,若明日还是收不到盟主府的来信,是去是留诸位随意。如何?”

青见玉轻笑,声音低沉悦耳:“我承蒙江湖盟庇护,又自愿应召前往西域,是不好不去的。”

云湄也道:“阿绝,我跟你一起。”

分水三剑低语几句,最后由冬光肃声道:“就依江公子所言。”

说罢三人起身,就要离去。

“几位姐姐先别走。”云湄叫住了她们,接着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我为大家准备了一样防身的小东西,若是不嫌弃,一人拿一个,入睡时带上,也算是有备无患。”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摊在双手中,是十余个护额,“里面裹着精铁片,是我问分堂的人要来的,就是做的粗糙了些。”

但确实正合众人眼下所需。

虽然不知道暗中之人是不是为了掩藏行迹而一直银针入脑,也不知道暗中之人会不会改换其他杀招。

分水三剑迟疑一下,互相看看,最后冬光走过来取了三个,对云湄拱手道:“多谢云姑娘。”

云湄身后阴影中,万剑少主伸出手也取走一个。

远处凉亭里,玄羽想了想,低声问端凝而坐远望星空的人影:“姑娘?”

圣女眉眼未动,声音淡淡:“去吧。”

玄羽便也行了过来,跟云湄道谢后,取了两个,她回首看着靠在假山上,几乎和假山融为一体的人影,想了想,又取了一个。

等玄羽走后,云湄抬眼望着花木树影下的人,唤道:“青公子也拿一个吧。”

青见玉轻哼一声,“不必,如果我死了,正好洗脱有人对我的怀疑。”

云湄身旁的江绝淡淡出声:“青兄勿作负气之语,性命攸关,还是小心谨慎些好。”他从云湄掌中取出一个,微一扬手,送了过去。

青见玉抬手接住,态度无可无不可,转身隐入花木下,往庭院对面的客房去了。

云湄见众人都算有了,垂首挑出一个最不粗糙的递给江绝,“阿绝,你的。”

江绝微笑接过,“原来你傍晚关起门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云湄肃日明媚的面容微微一红,她一跺脚,转身跑了。江绝摇头轻笑,他侧首看向远处三人,想了想,和万剑少主一起走了。

庭院悄悄寂寂,就只剩下凉亭中的圣女和玄羽,以及假山旁的无极。

玄羽将三个护额都交到圣女身前石桌上,圣女垂目低凝一眼,视线落在无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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