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蠢。”姚沁雨声音冷冷的，如同深冬寒冰，“本宫的夫君单枪匹马可御敌八百，你凭什么以为本宫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妇人，回去告诉姚启程，他敢让本宫进宫为妃，本宫定取他项上人头以祭姚家列祖列宗。”

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回身去看赵嬷嬷。

“哼！”姚微雪捂着胳膊愤愤不平的离开，再待下去，血会越流越多。

统领去拿龙吟。

“别碰。”姚沁雨命令道，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姚启程派人来监视自己，“本宫不会寻死，你出去吧。”

“这里需要微臣收拾一下吗？”统领指的是赵嬷嬷的尸体。

“不必了，出去。”

“是。”统领领命退了出去。

姚沁雨看着赵嬷嬷的尸身，愣愣出神，终于她身边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拿起锦帕擦掉龙吟剑身的血迹，她想起第一次看云庭烨练剑的场景，彼时他们之间还没有隔阂。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她艳羡的看着云庭烨宛若蛟龙的矫健身姿，连太子都不是对手。

“烨哥哥你教沁儿练剑好不好。”姚沁雨穿着嫩绿色的宫装，头上的绒花一颤一颤的，追着云庭烨。

“小殿下金枝玉叶学这些做什么？”少年面若冠玉，眉眼清朗，笑起来眼含星辰，一身飒踏戎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棵挺拔的雪松。

“保护自己。”女孩认真的说道。

“小殿下不必忧心，有臣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少年极其郑重的说道，午后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光晕晕染开来。

两个小小的孩子，童稚的保证，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不远处镜湖之上荷花开的特别好，微风扫过，香气袭人。

少年可能怎么都没想到，这句承诺他要用一生来兑现，而代价则是他的性命，他全族的性命。

他用一生去呵护的小女孩最终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里，如果早知如此云庭烨可还会爱她、宠她？

“烨哥哥烨哥哥，你叫我沁儿可好，不要总是殿下殿下的，太子哥哥都是这么叫我的。”

“臣不敢逾越。”

“我听你叫太子哥哥表哥，我为什么就不行？”女孩子撅嘴不肯用膳。

“小殿下吃一口吧，这道枣塔是殿下最喜欢的。”少年端着碗饭都喂到嘴边了，

“不要。”女孩眼中开始蓄起眼泪，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少年立时慌了，心疼不已，张了几次口，声音不复严整：“沁儿……”

女孩破涕为笑，张口含下那颗甜的掉牙的蜜枣。

……

三日后，午门之外。

昨日下了一天的雨，今日北风骤起，冬天的脚步逼近了。

当今皇上亲自监刑，庆阳长公主随行在侧。

云庭烨跪在刑台中央，囚衣染血，形销骨立，再无往日风采。这个十九岁就官拜一品大将军的傲骨男儿，如今只剩下任人宰割的悲凉。

有侍从端上断头酒，姚沁雨突然出声：“等等，给本宫。”

姚沁雨站了起来，步伐沉稳的走下高台，旁边有内监要拦。

姚沁雨回头冲端坐在龙椅上的姚启程说道：“我们毕竟是夫妻，最后一程，我一定要送。”

不是商量，是决绝的告知，眼神直视着姚启程，丝毫没有畏缩。

“以后就不是了。”姚启程皱眉说道。

“现在还是，本宫是庆阳公主，是云家的媳妇。”姚沁雨的话说的掷地有声。

姚启程挥了挥手，示意内监退下，任姚沁雨自去。

姚沁雨一步一步的走向刑台，大红的衣衫衬的人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满头的珠翠摇曳生姿，身上环佩玲珑。仿佛是付一场情郎的邀约，盛装前往，只为让心上人眼前一亮。

姚沁雨端着酒走上刑台，来到自己夫君的面前，缓缓的跪了下去。

“夫君我可好看？”姚沁雨问道，她特意浓妆重绘，不过是为了这次相见。

云庭烨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张了张嘴，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看着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现在内心一片荒芜。家人惨死历历在目，他不知道该不该恨。

火红的宫装漂亮极了，可是这个女人再也不是会后面跟着他叫“烨哥哥”的天真小女孩了。她恨极了皇后，恨极了云家，也恨极了自己，多么荒谬，他用一场无用的婚约困住了两个人，最后全部反噬给了他。

“来，喝一口。”姚沁雨将酒碗递到云庭烨的面前，喂了一半给云庭烨，剩下的一半姚沁雨喝了。

这是断头酒，倒是比那合卺酒来的甘冽。她忽然记起自己大婚那日都未好好喝上一杯合卺酒，太可惜了。

“云庭烨，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姚沁雨的声音淡淡的，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我现在再嫁你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