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记糖铺(154)
钟予槿拍了拍苏牧的肩膀,示意他也跪下来。
一个宫内侍官举着圣旨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后面依旧站着的魏国夫人,咳声道:“圣上有旨,夫人还不赶紧跪下接旨。”
“朕听闻临州有位钟氏女,擅制器具,聪慧能干,潜心数年研制造糖术法,而今已然大成,临州百姓争相采买。然此人不谋私利,愿将秘法上报,为天下百姓谋福。朕甚感欣慰,特此嘉奖,绸缎五匹,黄金百两,如意一对,赐牌匾,昭告城中百姓,望临州知府多加善待,不可怠慢。”
内侍官走到钟予槿跟前,温声道:“姑娘,接旨吧。”
钟予槿心里一片恍然,但还是举手捧起圣旨,慢慢地从地上起身,“谢陛下圣恩。”
起身时因跪得太久,钟予槿实在受不住,只能弯腰皱眉,强忍着痛站了起来,太监眼瞅着不对劲,上前搀扶道:“槿姑娘您慢点。”
“你们怎么回事,槿姑娘可是陛下亲口夸赞的人,让她跪在地上这么久,知府大人,这是为何。”
魏敬亭战战兢兢地回道:“禀公公,槿姑娘今日是来告状的,因为案件复杂,审问时间太久,是下官考虑不周,这就给槿姑娘搬椅子。”
魏国夫人笑脸相迎,“公公,您舟车劳顿,不如先到府里休息,改日我们一起再说这事。”
公公摆手回拒道:“传完圣旨后还有事情要交代钟姑娘,魏大人速速判案,好让槿姑娘安心。”
“公公啊,今日的案子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离家数月,如今归家正想和我相公好好团聚,要不就先放一放吧,您也一起去府里喝点茶,说说话。”魏国夫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强装镇定地挡住钟予槿,想就此糊弄过去。
钟予槿举着圣旨走上前道,“民女今日承蒙圣上厚爱,更加感念陛下恩德,今日这件案子事关地方百姓安危,如若不早日解决,恐怕无法让陛下安心。”
魏敬亭温和地笑道,“贵人心系百姓,但今日已经来不及判案了,不如一起去府上做客,咱们以后再商量。”
钟予槿抬手制止他,“不用了,只要魏大人能够秉公执法,让民女讨回公道再说。”
内侍官嗯了一声,“槿姑娘这是受了什么冤屈,报来听听,正好我也在边上看着,看看谁敢冤枉贵人。”
钟予槿深吸口气,将事情缘由全都说给内侍官听,说到最后,眼角忍不住落泪。
内侍官听得心惊胆战,走到魏知府跟前,“魏大人,这证据确凿的案子,您还在犹豫什么啊,还不快把郑氏捉拿归案,换百姓清净。”
“不能抓,我可以为钟夫人做担保,她是个大善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内侍官看向魏国夫人,“夫人,您一人作保不成王法,还是不要插手地方房处理案件,要是让太后知道了,您又得在宫里跪好久。”
这话一出,便戳穿了魏国夫人的窘迫,院子里沉默了一会。
郑氏眼看不对劲,缩在后面跟着婢女想偷偷从后院溜走,恰好被杜方海眼尖地瞧见,呵斥道:“你还想跑,快拦住她。”
“我看谁敢。”魏国夫人扬声道,“我既是做了担保她就是无罪。”
魏敬亭左看右看,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走到太监跟前问道,“这我该听谁的。”
“魏大人,你迷瞪什么啊,好歹你也是个地方大官,这点小事都拿不准主意,再说何必保一个身犯数罪的人,给自己添堵。”
魏敬亭也是害怕得不行,这事要是查下去,迟早要查到他头上来,索性就先关进大牢,找个机会了结她,虽是断了这条财路,可眼下保住官帽才是要紧。
“来人,把郑氏押入大牢,听候审判。”
官差们听见命令,便上前将郑氏拽了出来,郑氏心中大惊,不管不顾地开骂:“你们这对狗贼,这么多年我哪次没把抢来的货送到你们的腰包,你们喝了我这么多年的血,现在居然想把我送出去,没门,我要鸣冤,我要鸣冤,公公,求求您带我去见陛下,我要冤屈我不能进大牢。”
魏敬亭慌张地上前捂住她的嘴,“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堵住她的嘴。”
院子里的官差全都涌上前,一起将郑氏捆成麻花样,魏敬亭头冒冷汗,指挥着手下的人,“快,把她送到大牢里,三天不准给她吃饭。”
“淮南王驾到。”
院子里一片吵闹时,谢有尘走了进来,冷冷地扫视众人,很快就找到了抱着圣旨,站在边上的钟予槿,就像是被冬日里找不到吃食的小狐狸,直勾勾地站在雪地里望着他。
两月未见,钟予槿再次见到他时也是愣了许久,面前的郎君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风姿卓越,眉目冷峻,宛若矗立在山崖上的孤松,刹那间她心猛然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