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记糖铺(121)
月前还干枯的枝条上已经抽满了绿芽,青翠绿荫里散发着浓郁草木香,钟予槿抬头望向树荫里的鸣叫的鸟雀,指着那只黑白尾羽的鸟,“书画,你看这个鸟长得最是俊俏。”
书画倚在她肩膀上,“我喜欢那只花雀,玲珑小巧,眼睛也大。”
很快吵闹的林荫道上只留下了收拾行囊包袱的声音,年老的村长挨个清点着人数,有了两辆驴车,这行进路上不至于磨脚。
那日在临州城里逃难的兄妹两个站在车架子上,眼尖地瞧见站在张氏夫妇身后的钟予槿和书画,便飞快地下车跑上前,扯着脆嫩的童音喊道:“姐姐,姐姐。”
兄妹两个一齐奔向钟予槿的怀里,她惊喜地看着这两个娃娃的脸,拍着哥哥的肩膀说道,“才过完年,你都长这么高了。”
“妹妹也长高不少,小可怜,下次可要牵紧哥哥的手,不能乱跑哦。”
哥哥将自己手里的花篮递给她,“姐姐,给这是我编织的花篮,给你装花用。”
钟予槿接过精致的小花篮,柔和地笑了笑,“真好看,回去的路上要小心点,可不能乱跑,我来时兜里装了几块糖果子,你直接拿去给你们同村的小伙伴分一分。”
清点完人数,老村长向张家人拱手告别,“我们也该走了,这次有淮南王殿下亲自在前面领队,我们昌州的这些灾民们心里都有个底了。”
钟予槿耳朵只听见那句淮南王殿下,垂着眼用鞋滚动着地上的石头,心里嘀咕道,他倒是一声不吭地走了,早上她还惦念着吃春盘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点,谁知道那宅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她将地上的土块碾碎,不解气地用鞋尖在地上划来划去。
张锦言派人将他们送出城外,转身看见骆氏正在和钟家两个姑娘说话,走上前问道,“在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钟予槿笑着说,“等下要和骆嫂嫂去山上挖些野菜,回来做春盘吃。”
“对了,怎么好几日都没见到锦玉了。”
张锦言甩甩衣袖,哼了一声,“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正月初一才跟着她师弟出去转了转,晚上就没回来,只差了个人回来送信,说是跟着她师弟回凤岭山去了,你说这早不回晚不回,过年又给师父叫回去,我寻思着她都已经出师了,怎么还要往回跑。”
骆氏安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歹师父教导锦玉成人,我们也不能总拦着。我看锦玉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何况你不是已经派人给凤岭山送去信了,我看这回信过几日就能到,到时候不就清楚了。”
钟予槿好奇地问道,“我听见锦玉的师弟许多回了,倒是从来没见过。”
骆氏回想起来宁枫的脸,满是赞许,“模样很周正,生了一张好皮囊,嘴巴也甜得很,在家里住了几日,每日都向我们请安问好,只是这次走得太匆忙了些,带着锦玉正月跑得没影。”
张锦言叹了口气,“模样周正有什么用,总感觉那孩子有点怪怪的,说起话眼珠子转悠来转悠去,要不是锦玉带回来的人,我可要好好盘问盘问。”
“许是他过于客气,说话挑不出错来,大抵是我们两口子见得人少。”骆氏安抚道,“我看你也该放手,锦玉都多大了,你这个哥哥整日束缚着她,快别愁眉苦脸的,赶紧跟着我们去山上采野菜去,正好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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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城外的难民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跟着淮南王的车队出发了。
虽说燕王管辖的昌州赋税严苛,可那终究是许多人生活好几代的家,真要背井离乡去往外地,没多少人愿意,何况别人的地盘上终究生活得不自在。
不过也有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留在了临州城里,或是做苦工,或是干杂役,或是进到富贵人家做奴婢,但此刻要与亲人分离,心里头也是不好受,正抹着眼泪站在城外和家人道别。
临州城的大小官员站在淮南王的车队前,一个个都耷拉着脸,说话也是装着官腔官调,张嘴闭嘴都是舍不得殿下离开。
谢有尘要是真的开口说不去了,这些人怕是又一个脸色,正烦闷的时候,他注意到魏知府脸上脖子上一道道结痂的伤疤。
东一道,西一道的伤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抓伤的。
待上了马车,杜方海露出挪楡的笑,“魏夫人去中都的前一天和魏大人吵了嘴,据传是把魏大人骂得狗血淋头,这脸上也是挂了彩。魏夫人都没在家里过年,我看这次她气势汹汹去中都是准备和太后娘娘告状,殿下最好也去给太后娘娘问个好,以免她在乱嚼舌根,太后怪罪下来。”
谢有尘没接话,打开身边的锦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块江米条递给了杜方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