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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回忆

瑶华殿，所有的帐幔都拉了起来，殿外是大白天，殿内昏暗一片，燃烧的香炉让潮湿的空气更闷热。

樾夏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几乎丧失了人型，她披头散发歪斜着坐在榻上，双目呆滞，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的虚无，已经是晌午时分，她却还穿着贴身睡袍，背上的脊椎骨一节一节支棱着，把睡袍后背上顶起一串鼓包。

两个愁眉苦脸的宫女跪在榻前，一个呆呆的重复的说：“公主，您就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吧？吃一点吧？”

另一个宫女端着食盒，她已经端了很久，胳膊都酸了，索性把食盒放在前方的地上。这样放肆的行为换了平时她绝对是不敢的，但现在反正没有别人，主子也已经疯了，没人管她。

樾夏嘴唇上干裂的流着血，空洞的眼中却流着泪，她看不见眼前跪着的人也听不到她们说的话，只是喃喃道：“小雨，小雨……”

“公主这个样子，要不我们再去给王后说说，让大夫来瞧瞧？”劝话的宫女问端盘子的宫女。

“王后有什么用，是安王下令禁的足，上次王后想请大夫顶撞了安王，差点被一起禁足。”

“那这怎么办，把她饿坏了，还得是咱俩挨罚，咱们怎么这么点倒霉，原来服侍公主的宫女好好的竟然突然暴毙，把咱俩调来接这个苦差事。”

“唉，别说了，跪着吧，眼看天要下雨了，多半公主又会发病，发病昏迷后，咱俩就能歇一会了。”

片刻后，窗外响起一声炸雷，大雨顿时倾盆而下，雨点砸在屋檐上的声音让恍惚中的樾夏有了发音，她面容变得惊惧而扭曲，呼吸急促，她忽然跳下床榻，飞奔向帷幔，口中大声呼着“小雨！小雨你在哪里！你在这里吗？来妈妈这里！”

宫女连忙冲上去，一个按住她身子，一个捂嘴。

“公主别喊了！可不能自称妈妈，被人听到了又要挨罚了。”

但发疯的樾夏力气奇大，她一个猛子挣脱宫女，又冲出去，冲到另外两扇帐子背后，一边尖叫一边大笑道：“小雨啊！下雨了！下雨了你就该回来了！你回来了小雨！哈哈哈哈哈！”

殿门忽然打开了，两个宫女惊讶的看向殿门，这大雨天会有谁来访这个凄凉地呢？

一个白衣青年进来了，衣摆上都是水，在他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他直奔向正在疯狂中的樾夏，紧紧拥抱住她，任她挣扎尖叫就是不松手，在她耳边柔声道：“小雨，小雨，我来了。”

在他柔和的声音中，樾夏渐渐平静下来，她微微抬头，用迷惑的目光看着那白衣青年，口齿含糊的问道：“我在找小雨，小雨是谁？”

“你就是小雨，我的小雨，我回来了，不用害怕了，乖，睡一下，乖，我的小雨。”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在他的声音中，樾夏昏昏沉沉进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樾夏又回到了黑暗的山洞中，周围只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晶石，闪着诡异的红光，微光映着赵鼐焦急的脸庞。

“喂，你醒了吗？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刚才让你小心一点，你不听，硬是把那个怪石头掰下来一块，然后你就……你就昏过去了。”

“这石头是有些古怪，就算不是火瑙，应该也是有异能的奇物，我刚才被它蛊惑了，并不是自己想掰断的。”

“它怎么蛊惑的你？”

“我感觉有人命令我那么做，之后我就开始做梦。”

那不是梦，是回忆，是真樾夏的回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在湖边木屋的时候，会有那种感觉，因为她的身她体里留着关于那里刻骨铭心的记忆，在那里她为卜骧生过一个孩子，小名叫做小雨，，也是在那里，孩子被夺走了，被她的亲生父亲安王夺走的。

孩子多半是被“处理”了，失去了孩子的樾夏精神大受打击，几乎崩溃疯癫，最后卜骧进宫与她一见，似乎唤回了一点她的意识，但更多的就不得而知了，她的梦只做到这里。

既然卜骧什么都知道，为什么那天在牛记食肆相见时，她说她不记得往事，而问起为什么卜骧要叫她小雨时，他却另外编了一个故事呢？

也许卜骧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真樾夏，只是故意扮做不知情的样子，可他这样做的收益是什么？自从上次和卜骧匆匆一见就被打断，至今她也不知道卜骧找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只知道两人之间曾经是真的相恋至深，好像还一起创办了一个什么组织叫“鸿雁”，没想到两人之间竟然还有个孩子。

但孩子之事，自从她来之后就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若不是在这里，这诡异的红色晶石让她在梦境中看到事情的真相，她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段发生在自己所用的躯体上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