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瓷娘(36)

作者:春甜花花

大人物做决定,更在意的是:得与她的身价般配,不跌份儿。乔月故意自揭其短,以退为进,又扣下一顶极其能满足人类虚荣心的大帽子,只等长公主入瓮。

她留着悬念,却没想到长公主也比她想象的更沉得住起的气些,见长公主上下轻轻打量着自己,就是不问她。这下子,倒轮到乔月忐忑了。

长公主不开口,便更没人敢开口了,乔月怕场子冷下来,便只能自说自话道:“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这些都是世道对女性的认可,也是世道留给女人们唯几的位置,更是枷锁。”

乔月的言论毕竟是有悖于时代,是离经叛道的,她也怕长公主不吃她这一套,只提着小心察言观色,随时准备自圆其说。

“我们从小被教育为家庭活,为男人活,为孩子活,可独独少了,为自己活。”乔月边说边道:“诚然,我支持每一个女性选择家庭,她们是伟大的,她们是无私的。可同时,我也想说:同为女性,在作出选择之前,我们却不该失去选择的权利,更不该让这份牺牲成为理所当然。”

乔月的思想到底是过于前卫的,但因着她对于这个迂腐时代本身的尊重,才减轻了长公主内心的反感。

长公主抬手轻抵着额头,她望着乔月,漫不经心问道:“哦?何为失去选择的权利?”

乔月看不透长公主似是而非的笑容,更猜不透她的心。但见她好歹不排斥,她便决定接着说,贴着长公主的成长环境与心境说。

她浅笑了笑,带着几分含蓄与柔和,她道:“是只能做好妻子,只能做好儿媳,只能做好母亲,漫漫一生,我们将被无数明确的要求推着走,爱这个,护那个,独独不能爱自己。”

长公主从小生长于宫闱,更是熟读《女训》、《女诫》,对于乔月的这番话她心里是持否认态度的,可无论是“只能”的强迫性,还是那句“独独不能爱自己”,终究还是将她给唬住了。

“我知道,百年,千年,女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乔月浅笑了笑,带着几分少女的落寞,她道:“只是蓦然回首时,我还是会为女子觉得委屈,会想:人若只有这一辈子,能不能也有些时刻,做做自己。”

乔月相信:人类对于自我的同情,永远是无底洞的。所以她笃定:长公主定会动容。

长公主望着户外骄阳,纵然她能通情达理、理解时局下的道德观,可她依然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见过的深闺怨妇,想到了自己偶尔被情局所迫的时分。

长公主浅浅叹了口气,纵然没有被乔月说服,但她还是问了:“你想做什么?”

乔月见长公主的态度终于有了松动,她起身,脚踩阳光,向长公主珍重行以一礼。

“长公主,我想为天下女人们争一份平等的权利,一个为自己选择的可能。”乔月望着长公主,无比真诚道:“与家庭无关,与男人无关。我想让咱们女人也能如男人一般,在这世道上,为自己的理想争一分位置。”

长公主静静望着乔月,这一次,她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尊重,她轻点点头,确定道:“这就是你开第一瓷局的意义?”

“嗯,这是我的理想。”乔月浅浅笑了笑,露出嘴角的小梨涡,她坚定道:“我想把陶艺发扬光大,也想让天下有理想的女人知道: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可以。”

乔月盘算过,公主是个非常特别的位置,有权利,有地位,哪怕嫁出去了,亦是驸马爷讨她欢喜,而若是不合,她甚至可以养面首。

在这样的位置里,乔月相信,长公主对于权利是有一定的掌控欲望的,所以,在针对公主设下的语言陷阱中,乔月所反复围绕的,亦是关于女人的权利。

长公主拿起茶盖,浅浅刮了刮茶沫,静静望着茶面上的玫瑰,好一会儿,她轻笑了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人。”

长公主到底见多识广,她毫不费劲地识破了乔月的心思,更干脆拆穿。可抬眼,却见乔月竟面不改色,甚至带着几分从容,她没忍住提醒道:“乔月,莫怪本宫没提醒你,我可不会给怀玉留面子。”

“自然自然,他是他,我是我!”乔月点点头,眉眼里带着几分天真,她够着身子,与长公主小声凑趣道:“那长公主,您是讲理的人吗?”

长公主不清楚乔月的意图,只轻挑眉头,自信微笑道:“普天之下,谁都该守规矩。”

“是也,是也,那就不怕了!”乔月轻拍了拍掌,见长公主望过来,她带着几分臭屁,笑着强调道:“长公主,我也是讲理的人!”

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我又不随便闯祸,如此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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