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974)
穿戴成这样,基本上行动就只能慢吞吞的,绝对不能快。
可头上还没穿戴呢。
先让梳头娘子梳好发髻,同时傅粉、描眉、画唇,戴上金灯笼耳坠。期间上了个厕所,却不敢喝茶,早点吃的也是干点心,白煮蛋和粗粮点心,图的就是顶饿管饱。
垫了肚子,确保不再有大动作,再上冠。
一品诰命的冠用金事件,珠翟五个,珠牡丹开头二个,珠半开三个,翠云二十四片,翠牡丹叶十八片,等等、等等。
总之,所谓等级,便是在服饰穿戴上做出区分。
二品以下四个珠翟,比一品少一个,分量还轻点,然则,就为了这点区别,人们都要打破头。
程丹若穿完这一套已经六点钟了。
妆造无论何时都这么费劲儿。
她缓口气,感觉脖子已经断了,可自竹香往下,所有丫鬟都两眼放光。
假如不算公侯伯这样的世袭爵位,或是入宫侍奉皇帝的妃嫔,一品诰命夫人就是全天底下的女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程丹若默默坐着,吸气,呼气,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天慢慢亮了。
前头传话,让程丹若准备出门。
她拿上象牙芴板,上面写了两行小抄,缓步出门。
上马车,艰难。
好不容易把自己弄进车厢,柳氏进来了,还得挪挪位置。
柳氏道:“一会儿跟着我,不必紧张。”
“是。”程丹若决定省点力气,今天少说话。
靖海侯府离皇城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命妇没有坐车入宫的资格,在宫门口下车,步行入内。
大年初一的故宫,天阴沉沉的,眼看着要飘雪,有多冷可想而知。命妇冠服头戴翟冠,连围脖都不能戴。
好在羊绒衣已经有了。
程丹若穿了件打底,细软的羊绒衣轻薄透气,锁住身体的温度,膝袜里有套着羊绒袜子,比布袜子保暖得多。
她搀住柳氏:“母亲仔细脚下。”
“我无事。”柳氏的身子骨比她还强点,反倒担忧她,“手怎么这般冷?”
进宫朝贺不好带丫鬟,也就没法携带手炉,但大家也不是没法子。柳氏将袖中的香熏球塞给她,这里头装了香炭,不会洒出来,能提供一段时间的热量。
程丹若推了:“我手脚一贯是凉的,母亲别担心。”
说话间,别的命妇也下车入宫,柳氏不好多说,只叮嘱她紧跟着自己。
众人穿过清扫干净的广场,很快到达坤月宫。这是与乾阳宫同在中轴线的大型宫殿,为皇后居所,谢皇后故去后,此处便专用于朝贺礼拜。
到了门口,尚仪局的两个司赞就带着下辖的女官上前,引导命妇站位。
除了服饰车马,站位也是等级制度的一大体现。
打头的是两位藩王妃,许意娘到得很早,也已按品大妆,满身锦绣立在前头。她正值妙龄,又生有嫡子,正是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程丹若见着她,心中便安定一半。
王妃之下是勋贵,公侯伯夫人按照品阶排位,安国夫人站第一个,承恩公夫人又次之。
柳氏朝她们看了一眼。
程丹若正奇怪,耳畔忽然传来典赞的轻语:“从前都是承恩公夫人为左。”
噢?有意思。
安国夫人是柴贵妃的母亲,承恩公是已故的母后皇太后的弟弟。承恩公夫人站在左面,乃是尊位,代表了柴贵妃家对皇太后家的礼让。
今天换过来……是谁的意思呢?
程丹若心念电转,朝典赞笑了笑,谢她提醒。
国公下便是侯,侯夫人不少,柳氏和昌平侯夫人谦让了下,最后昌平侯夫人扯扯嘴角,站到了右边。
这么看,侯府中还是以靖海侯为首。
侯府之后是伯府,自有另一番计较。
等到勋贵们都站定了,之后便是文武臣,左文右武,按品阶侍立。
文臣头一个是杨首辅的太太,杨首辅有太子太师的荣誉头衔,为从一品,是以其夫人亦是一品诰命。
接下来就是程丹若。
她表演了一番,请曹太太站前面。
曹太太是曹次辅的妻子,曹次辅为兵部尚书,正二品。曹太太婉拒了。
程丹若又请王太太,礼部是六部中最清贵的部门,比户部的许尚书尊贵点,所以第二个请她。
别看王尚书喜欢谢玄英,又几度想娶程丹若做孙媳,王太太脸上却不见热络,神色冷淡:“尊卑不分老幼,不必如此。”
“我年轻,实愧不敢当。”程丹若再请许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