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318)
没事就好,大好的日子没了命,冤死了。
程丹若想想,问:“你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摇头。
“从来没有过吗?”
“没有,我平时不大爱出门,忙着做活。”对方说,“今天难得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就这样了,可能是我没福气吧。”
“胡说八道。”程丹若举起烛台,“靠近些,我再检查一下。”
对烛光摸了人家半天,颈后看到一片疹子。
唔,过敏?
她又仔细照了照对方的衣裙,白绫袄子下一块新的红漆色明显无比。
“可能是漆。”程丹若谨慎道,“你把衣裳脱了,换我的回去,以后记得不要触碰新漆,它会让你不舒服。”
对方愣住,似有所悟。
程丹若:“回去吧,早些休息,有不舒服去安乐堂找我。”
接着是第七个、第八个……甚至有宦官听说她在此,专门过来求药。
程丹若一直忙碌,直至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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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正式上班。
皇帝很大方,御前伺候的人都发了红封,一小袋金锞子。程丹若拿到的是海棠和如意样式的,掂掂分量,大概价值五十两。
大领导就是大手笔。
程丹若随大流磕头谢恩,然后开始泰平十九年的工作。
正月还没过,无大事,无非就是给礼部户部盖戳,催他们快点干活。荣安公主的婚事定在三月初一,得抓紧了。
此外,皇帝还调用内库,准备给最疼爱的女儿多塞点嫁妆。
因为挑挑拣拣的,程丹若捧着印鉴半天,也没能盖上。
皇帝犹豫:“等等,贡缎是不是太少了?才两百匹?噢,织造局今年就送来这点啊。”
石太监:“陛下,贡缎年年有新的,旧的压久了,颜色也不鲜亮。”
“不鲜亮拿来赏人就是。”皇帝不以为意,“总不能委屈荣安。”
石太监:“那几位娘娘那里……”
“那就一百五十匹。”皇帝改了口,“三十匹给贵妃,十匹丽嫔,庄嫔和顺嫔各五匹。”
程丹若:“……”
她默默调整了一下腿部重心,换一只脚站。
一个时辰后,皇帝终于勉强满意,盖章。
开春基本上都是这些屁事。
直到二月份,年已过去,朝廷要做新一年的计划,十九年的重头戏才悄然露出一角。
李首辅上奏,求乞骸骨。
程丹若没看到奏本,但都是套话,不重要,无非是我已经年老体衰,不能再为陛下分忧了,求您让我退休吧。
然后,皇帝的回复也很套路:爱卿啊,你是国家的肱股之臣,我不能没有你,你要生病就好好养,我永远等着你。
第一回 合结束。
过几日,开始第二回 合。
李首辅继续乞骸骨,说得好惨:臣已经老了,牙齿掉了好几颗,头昏手也抖,虽然我真的很想再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再一想,后来人前仆后继,我这样的老东西再占着位置,才是真正耽误朝廷大事啊。
皇帝回:年轻的马儿虽然年富力强,却需要老马带领道路,您是两朝老臣,我刚继位的时候,多亏你的教导,那一切还都历历在目……朕离不开你,正如刘备离不开诸葛孔明。
理论上来说,还有第三回 ,再来一出感人肺腑的君臣对奏,退休申请才会被正式批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三次乞骸骨前,御史参了李首辅,说他纵容家人横行乡里,强买良田,导致无数人家破产,自家却华屋美婢,享受二十万亩良田。
按照一亩田30两的均价算,就是600万两的不动产。
虽然是整个李氏宗族,不独是李首辅一家的,但这数目也很惊人了。
程丹若却很疑惑,不知道这关头搞这一出,有什么意思。
都要退休了,参李首辅有什么意义?他能为了官声整顿家里吗?
当然不能。
李首辅被参后,没有辩解,反而马上请罪,自言管家不利,没有好好教导族中子弟,再次恳求回乡。
这下,皇帝就很尴尬了。
按惯例,三请三留,留到第四次才和平分手,方算是君臣相得,一段佳话。
可李首辅承认了自己的错漏,皇帝不能装作没看见。
第三次怎么应对,都有点如鲠在喉。
最终,皇帝还是宽恕了他的罪过,说:爱卿忙于国事,家事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你的功劳,朕都记得。
李首辅非常感激,当场下跪,颤巍巍地说:“老臣年迈糊涂,多亏陛下宽容,恳请辞去,老于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