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1275)
皇帝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
“许意娘的动作虽然有幌子遮掩,可瞒不过有心人。”他提醒,“你最好尽快想好对策,免得惹祸上身。”
“我不打算用它。”
程丹若看看他,“你想啊,越多人为许阁老求情,陛下就越不想放过他,一时半会儿冷着不处置,多半是在想法子,看看有没有人能取而代之。”
谢玄英颔首:“许继之在朝几十年,人脉广阔,江南籍的官员很多,但能与之比及的寥寥可数,想取代他可不易。”
“会有的。”她说,“我就想到一个。”
“谁?”他思索,“阎尚书?”
“不告诉你。”程丹若吃完汤圆,胃里甜甜暖暖的很舒服,愉快地下炕洗漱,准备看一会儿闲书就睡觉。
社畜每天属于自己的时间,就只有睡觉前的一会儿了。
谢玄英明显不大高兴,捻着她的一缕头发摩挲:“大晚上的,看什么书。”
“不看也行。”她合拢书,改玩黄莺用毛线织成的柿子,橙黄色的毛线团成圆滚滚的球,还有两片栩栩如生的叶子,着实可爱。
他白她眼,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揉搓手心。
程丹若:“你不是要养生吗?”
有的人过了三十岁(虚岁)的生辰,就说要养生节欲,具体表现为不再想起来就付诸行动,而是算算日子,十天三次,自我节制。更深入一点的,写在《黄帝内经》,略过不表。
“一个多月了。”他拉长脸,自我节制和被迫节制可不是一回事。
程丹若好整以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女性比男性稳定,但也分情况。在皇宫这种高强度的地方上班,下班以后就想躺着,完全不想再运动了。
“我要睡了。”她漱口刷牙,窝进被窝躺好。
丝绵的被褥光滑厚实,舒服地让人吁气。
他跟着钻进来:“若若。”
“休想。”她无情拒绝。
谢玄英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来,不由悻然:“铁石心肠。”
“你今日才知道?”
他搂住她:“你还要照顾他几日?”
“不知道啊。”程丹若换个姿势,偎在他臂弯里,“熬一天是一天吧,这孩子怪可怜的。”
出生日,母亲过世,外家下狱,自己还半死不活的,这胎投得好也不好。
谢玄英想及娴嫔的死,也觉叹息:“罢了。”
他拍拍她,“睡吧,明日早起。”
程丹若闭上眼。
过了会儿,她推推他:“欸。”
“谁是‘诶’?叫相公。”他不满地拿开她的手,不让亲近又贴着最折磨人,“怎么了?”
她的手指头轻轻点敲他的胸膛:“有没有听过卖米的故事?”
他瞟过眼神:“胭脂米还是碧梗米?”
“你说呢。”
他又捉回了她的手,紧紧扣在掌中。
于是,深夜临时开了集市。
籴的籴,粜的粜,双方都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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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初雪下得特别早,十月便飘飘洒洒落絮花。
暖箱备了一个又一个,承华宫的炭火差点不够使了。田恭妃送来自己份例中的炭薪,但程丹若没要,麻烦洪尚宫走了趟,请示皇帝增加炭火。
皇帝从自己的份例里分出三分之一,赐予承华宫。
这个举动无疑敲打了怠慢承华宫的各部门,让太监宫人意识到,何家再不济,娴贵人还是以贵人身份下葬的,皇次子还是皇帝认可的血脉。
与此同时,皇帝也想好了对其他人的处置。
凡与丰郡王有牵连的文臣,按照勾连的程度被问罪。
轻者贬到偏远地区为官,重一些的则革去功名,永不叙用,更严重的流放或斩首,但都没累及家族。
武将就没这么好命了。
像设下仙人跳,代替平江伯儿子的武将,满门抄斩。
宿卫中被买通的千户百户,绞立决,家眷发卖为奴。
这一波的死伤就严重了,大大小小牵连十几户。
他们离皇帝太近了。
其中三人甚至就在地动中与皇帝困在一起,假使不是丰王犹疑,又有段春熙和谢玄英全心全力护持,结果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皇帝怎能不胆战心惊?
还有就是与丰王有过眉来眼去的皇亲勋戚。
丰王占有银矿,手头有钱,还有江南大族的投资,他又没有军队要养,大部分钱财都用以收买人心。
要知道,藩王的子孙如不能延续爵位,便会逐渐降等,变成辅国将军、镇国将军之流,虽也有一品的爵位,但既不能从戎,也不能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