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听完武学军的讲述，皱眉问道：

“是哪个臭不要脸的能把Essence翻译成精华？”

“哦，我也在奇怪，以前好像还真没有这种翻译，应该是小姜总的独创吧？”

“那個小丫头啊！”老人回忆起姜念，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是她就对了，这翻译还真是信雅达，是个天才。”

武学军：……

啥啊，你刚才还说这么翻译的人臭不要脸，变这么快吗？

“这，我感觉跟风油精、精油什么的也没什么区别啊。”

老人呵呵一笑，不屑地道：

“鬼子一战的时候就推出了美白水，当时叫过氧化氢漂白水，你觉得这玩意能卖得出去？

八十年代他们给自己的水起名叫Essence，在国内花高价请人起的译名叫高机能水——要我说，这个名字跟精华根本没法比。

精华……天地精华，万物灵气，国人一直理解的就是这个概念。

光是这个名字就能卖出一万瓶，小姜总之前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其他的名字在他面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人自称只有高中学历，但厂里众人都知道，老人的来历非同小可，听他这么说，武学军在内众人都眼中放光。

就算他们的学历不高，也知道“精华”这个简单的词汇所承载的巨大力量。

之前他们又不是没有用过风油精，怎么就没有想到精华二字组合一下可以用来命名化妆水？！

一个很好的产品名称能起到多大的效果不言而喻，当年某饮料叫蝌蚪啃蜡就是卖不出去，改名之后立刻风靡全国。

小姜总看似随意说出“精华”这个名字居然有这样的强大内涵——

这么说，她还真是深思熟虑，她那一套看似不着边际的营销思路还真有道理？

武学军喃喃地道：

“这么说，小姜总之前逆市场而行的举动也可以解释了。

市场上同类的产品都叫什么机能水、凝露，根本承担不起精华这种名称，小姜总这是准备另起炉灶，让消费者以为她是另外创出了一种很有辨识度的分类，以此打出市场知名度！”

老人也微笑着缓缓点头道：

“不错，我之前我还奇怪，这丫头想要做一批化妆品玩玩，为什么不找一切大厂贴牌，反到要找你这种小厂从头开始投资。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做好了准备，想要做一些大事，生怕那些大厂抢走了精华这个名字单干。

嘿，这丫头倒是谨慎。”

说到这，老人似乎触动了心事，脸上的表情格外苦涩。

武学军心念一动：

“张老，您说小姜总是不是就是知道您藏在我这，才特意找上门来，出这种难题怪题？”

“怎么可能？我现在就是个‘三无’人员，跟以前认识的人都断了联系，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怎么不可能？”武学军兴奋地声音有些发颤。

“这烟酰胺虽然配方简单，但好歹也是率先在国内使用，小姜总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才找到您，顺便出一道怪题，看看您能不能应下来！

您想，正常人怎么会要求贴牌厂提高工人的待遇？

她还引用了《日内瓦公约》的要求，这是对战犯的人道主义方案，这是不是暗示她已经知道您被放逐自我囚禁在此的事情？”

武学军的话让老人麻木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几分明亮。

这孩子……难道……

“给我出题？好，拿题来！”老人声音略有几分颤抖。

武学军慌忙把信纸送到老人手中，老人看着姜念提出的要求，忍不住连连点头称好。

“好，果然是给我出题来了。

这题怪，却不难，只能说小姜的思路确实是高人一等，不愧是……”

说到这，他眼中又是一阵落寞：

“如果当年我们厂有这样的人，未必就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小武，小姜总都说了什么，你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不许有一点遗漏。”

武学军赶紧搜肠刮肚，把从在场外见到姜念到带着她父女二人在厂内的谈话一一和盘托出，尽量做到一字不差。

老人反复咀嚼着姜念的种种发言，听说姜念深知烟酰胺作为皮肤科药物的历史，并提出药妆这个概念，老人不禁击节叫好。

“好啊！有本事！有思路！”

这个满脸皱纹，两鬓霜白的老人身上燃起一股莫名的狂热，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当时他们白手起家，做出了国内无数个第一，本以为天下尽可去得。

可时光变迁，就在他退休的那一年遭遇重创，他本以为此生已经彻底完蛋，为了躲避同行的羞辱，也想看看春天的繁荣，这才来到了南方的小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