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骁。”林放枝也笑了一下，“你呢，等你哥？”

她到现在才彻底把人认出来，顾满整个妆面都化的很浓, 深色眼影和上挑眼线把原来清纯的长相尽数遮住, 说话时红唇轻启, 这张扬的样子，竟然有几分说不上来的熟悉。

只是……

印象里顾满是个挺乖巧的女孩，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种邪魅狂娟的路线了？

没等她想明白，顾满倒是先开口答道：“是啊, 他成天就知道忙着学习，我说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有时间见面。”

林放枝挑眉，下意识开口：“你也高三了吧，今天学校不上课？”

“啊。”

顾满低头笑了笑，掩去几分落寞：“不念了，我成绩不算好。大学还得继续交学费，不想给我哥那么大经济负担。”

她语速很快，林放枝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尴尬。

顾满却是很快恢复了刚见面时淡淡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来，动作飞快地点上。

林放枝一怔，又突然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

上次她见顾满时，她还是个烟味都闻不得的小姑娘，如今拿烟点火一连串动作比什么都熟练。

浓妆红唇，头发烫成大波浪。

有种小孩套上大人衣服的奇异感觉。

林放枝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张扬蹩脚的扮作成熟……

这不就是从前的她吗？

服务生动作很快，这会儿已经上了拿铁，听见林放枝道了声谢，顾满像是突然意识到在她对面还有个人，于是又开口：“来一根吗？”

林放枝摇摇头，淡淡笑道：“戒了，我男朋友不准我抽烟。”

顾满拿烟的手一顿，继而低头，缓缓道：“陆骁和你……还真的挺般配的。”

她停了一下，突然开口：“对不起啊。”

林放枝一怔，只听顾满叹了口气：“之前的事情。”

……

“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是，我做了挺多伤害你的事情，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挺贱的。”

林放枝没想到顾满会这么说，之前顾满的所作所为，让她一直以为顾满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替顾知寒鸣不平。

这会儿顾满眯起眼，神情中显而易见的真诚：“好好珍惜陆骁吧，他真的很……”

“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存在对他来说很重要。”

林放枝猛地一僵。

顾满顿了顿，却是又道：“我之前老是觉得我哥应该找个温柔贤惠的嫂子，你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我一面说着讨厌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可一面又忍不住被你吸引，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掩饰，都太明显了。”

“说起来或许有点儿好笑，你死之后我才发现你房间里的……抗抑郁药和成堆的烟酒，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我哥驾驭不了你这样的女人。”

“你那样儿给我的感觉就是个真正的公主，好像就该被人宠着，不应该陪着我哥吃苦。”

后边儿的话林放枝都没怎么认真听，却一直在想顾满刚刚那句话。

陆骁……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死之后，陆骁……”

她抬眼：“他是不是，为我做了什么？”

顾满被她这句话问住了，伸手又点了一根烟，沉默了好半晌、微微眯起眼：“……是啊。”

“看着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一步步精打细算就差把我们直接赶尽杀绝了。”

“这个人，真是够爱你的。”

林放枝心下像是坠了一颗巨石，猛地沉重起来。

继而又听顾满开口，声音难掩讶异：“你死的时候他年纪也不小了，后来那么多年也没见他谈恋爱结婚，估计就是成天工作吧，想着怎么弄死我和我哥，好给你陪葬。”

“果然，如愿了不是吗？”

顾满皱起眉来，头埋在烟雾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

她开口：“……你死的那天，我都没想到、竟然是陆骁先发现的。”

林放枝浑身一震，像是听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情。

“等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我哥回到家，他就已经守在那儿了，地上全是烟头，呛得吓人。我哥想看你一眼，陆骁死活拦着他，一直守到你爸妈赶过来，走的时候都是他亲自抱在怀里的，连一个影子都没让我哥见到。”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我们说话，所以唯一说的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

林放枝一字一句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什么，只听顾满道：“他明明连离开你一步都舍不得，可偏偏抽烟要去房门口，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最怕闻见烟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