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讲得口干舌燥, 一壶茶不知不觉见了底，又喊店小二上来一壶新的茶水。

“可不是一个厉害的妇人么？以后娶妻要擦亮眼, 可不能取这种坏了整个家的丧门星。她的哥哥，柳癞子, 你知道么？做了不知道多少坏事, 全被她给狗仗人势摆平了。”

“那恶霸柳癞子前几天还不是被人给打断了一条腿，”说话的那人抚掌叫好，可不就是活该么, 怕是哪位正义之士出头把他给打了一顿。

又是那自称清楚内幕的人, 有些鄙夷地看着他, 卖弄般说道：“你的脑子怎么总是转不过弯来，如今这世道处处都是些尸位素餐的人，哪里什么正义之士，柳癞子和自己的妹妹再蛮横嚣张，说到底也就是贱民，如今偷了别的官老爷的东西，可不就是惹祸上身了。”

两人意犹未尽地激情讨论着，唾沫星子横飞，丝毫不怕别人听见这两个胆大的在议论官老爷的是非。

“哎，从前天天盼着换一个新老爷，现在还不如之前那个旧的呢，那看一箱箱金银珠宝往府里送，真是羡煞旁人。”

“那也要你有命享，再多钱，没这个命也不过是便宜了旁人而已。要我说，还不如老老实实跟在他们手下做事，人家吃饱了肉，还有点剩下的汤喝。”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顾如晖听完，心中已是非常好奇，他伸手招来店小二，“给隔壁桌上几盘贵店的招牌点心，再来一壶好茶。”

“得嘞，客官。”店小二两手稳稳地托满了东西，送到了隔壁桌，那两人惊喜又疑惑，抬头便看见了一位气质不俗的青年。

顾如晖作了个揖：“无意中听见二位讨论，对这事有些好奇，没想到高手在民间，二位居然如此有门道，居然能清楚这般秘辛。”

被长相不俗的人吹捧，两人都有些飘飘然，“那是，我的小舅子在知州府做事，消息灵通得很，这台州大大小小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顾如晖当然不会随便相信路人的话，这两人出现得蹊跷，怕是谁故意安排在这里的。

正因为产生了这种怀疑，所以他才被好奇心驱使去林府看了看，一进去就发现林府破落的样子，并不像有余力能安排这种事的人。那妾室果真如同他们的话一样，是个有些厉害的妇人，林小姐也确实是个良善的人。

顾如晖百思不得其解，秦知州不可能安排人在他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究竟是谁想让他帮林家？

不过秦知州确实手眼通天，他马上就摸清了顾如晖的住处，半是强硬地把顾如晖带到了一家排场大的酒楼里。

秦知州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十分热情地说道：“这不是顾大人吗？下官有失远迎，手下的人还不长眼冲撞了顾大人，今日是来给顾大人赔罪的。”

顾如晖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秦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顾某这次本来就只是游历到此处。”

“不说这些无趣的事了，来来来，顾大人喝酒吃肉。”秦知州拍了拍他的肩膀。

餐桌上觥筹交错，秦知州一杯一杯给顾如晖灌酒，直至他脸上浮现了些许红晕，说话也不如一开始时字正腔圆，醉态尽显。

秦知州端起自己手边的酒杯，把里面的白水喝了个精光，还砸吧着嘴，似乎自己喝下的是什么琼浆玉液，在回味它的滋味。

他乐呵呵地问：“顾大人，这酒如何？”

“确实是好酒。”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就来谈谈正事吧。”秦知州伸出自己的手在他面前，竖起了两根手指，“顾大人也想分一杯羹，那这个数如何？”

顾如晖在装醉，知道秦知州比划的大概是什么意思，假装自己不胜酒力，没听清他的话，自顾自扶了扶额头。

秦知州是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心里对顾如晖这个毛头小子很不屑，他继续竖起一根手指，“不是两万两白银，是分成两成给你，如何？”

本朝官员大多贪墨，饶是猜到了他们手脚不干净，顾如晖听到两万两白银时也有些暗自吃惊，秦知州又开了两成的条件，那说明他在找的东西仅两成就比两万两白银要多得多了。

顾如晖放下酒杯，犹豫地问道：“秦大人如此大方，想必要得到这东西也不容易，两成是不是有些少了？”

秦知州见他讨价还价，稍微放下了点戒备，心想：什么呆不呆子，还不是价格没谈妥。

“顾大人别嫌两成少，秦某敢说，没有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胃口可以把它全部吞进肚子里。”

说完，秦知州把酒壶里最后一点酒全都倒进了顾如晖面前的白玉杯里。

顾如晖仰起头，十分给面子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既然如此，顾某便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