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89)
“我知道她是会这么想的,我怎么做和郡主无关,她不曾对我要求什么。我只是……发过誓,我不能带另一个人去见她。”叶轻舟目光望向天边:“此其一。”
王朗哑然半晌,最终喝了一口茶:“好我劝不了你。那二呢?”
“我快死了。”叶轻舟淡淡道:“将死之人,和谁能谈得上缘分不缘分的呢?”
王朗的茶杯“叮当”一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苏照歌本意想去后花园散散步,没想到落了点东西在房里,只好回去取,再回头路过同一条回廊的时候看见远处煮茶的叶轻舟和早上那个穿蓝衣服的好像聊得很激烈,蓝衣服的突然站起来揪住了叶轻舟的领子。
苏照歌默默想,叶轻舟的领子今天真是多灾多难。
“那是安国公府二公子。”她身后跟着的丫鬟看她停步看住了远处亭子上的两个人,解释道:“是侯爷的友人,时常来府上坐一坐,总和侯爷出门玩的。”
苏照歌侧头想了想,安国公家二公子——那应该是姓王。等等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几年前玩戏子,在归去来上闹了好大一出,后来据说跟自己家里闹翻了,世家子弟下海从商,京城里当笑话传了好几年。
叶轻舟交人倒不在乎身份名声。不过说来也是,如果他在乎,自己如今也不会在这了。
王朗手指颤抖,攥着他的领口:“……你说,三年?”
“太医说三年。”叶轻舟中肯道:“这种事没法说具体多久,都是随缘。”
王朗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叶轻舟道:“你想看我也可以酝酿一下哭一哭,但没必要吧。”
王朗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生死大事,叶轻舟随口说来就像在聊天气,态度之轻忽令人发指。
叶轻舟用眼神示意他放开自己,看到王朗表情万分复杂的脸,顿了顿,又叹息道:“疏之,别这么激动。仔细想一想,于我而言,寿数长短又有什么意义呢?”
疏之是王朗的表字,但叶轻舟很少这么叫他。王朗一愣,松开了他。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血脉断绝,与人世无恋栈,此生最在意的人已经孤身一人在地下等了他十年。纵然权势财力尽在指掌,却也都不在乎,活到最无聊,拼尽力气快活,也还是寂寞。人世一望到头,就算再活五十年,与今天就死会有区别吗?
王朗道:“苏姑娘!你想想苏姑娘,和苏姑娘在一起不算意义吗?”
“我立过誓。”叶轻舟道:“我这一生已经对不起过一个人,不想再对不起第二个。”
“你这是现在这么讲。”王朗道:“太可笑了,我之前竟然以为你明白人心。你对她有情,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久便越舍不得。她和嫂子可不一样,嫂子生前,就是你的,但苏姑娘不同,她日日夜夜在你眼前,你日日夜夜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煎熬,你这是自找苦吃。”
“啊,所幸这样的日子最多只有三年。”叶轻舟耸耸肩:“疏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如果能治我也想治,但是确实是,毫无办法。”
“我不信这世上有没办法的事,太医虽然是国手,但归根结底只是太医,知道的事只能从典籍上来,但谁知道典籍记不记得详细?比如说我今天在这揪了长宁侯的领子,我不信有哪本书会记下来。必然有书本上没有记载的办法,你手握着圣安司,但凡你想查,绝对能查到蛛丝马迹,你态度消极,完全是因为你现在就是个不想活了的混蛋。”王朗道:“但我是你的朋友,没法看着你找死。我手下商号遍及天下,我会查的。”
叶轻舟:“……”
叶轻舟真心诚意道:“那多谢了。如果我死了,归去来就送给你了。”
傍晚。
苏照歌愕然地看着叶轻舟:“……”
叶轻舟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他一向以好容色自豪,此刻却鼻头青肿,一说话就流下两行血来。
苏照歌道:“侯爷这是?”
“和安国公家公子没聊明白。”叶轻舟拿一块帕子按在鼻子上,囔囔塞塞地说:“可混蛋了。”
聊什么事他一个白身能怒到照脸给你一拳啊?苏照歌坐在他跟前,丫鬟端上来一盆清水和换洗帕子,没再做更多,很是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苏照歌给他换了帕子,知道叶轻舟这样回话,是不打算说他们两个矛盾的具体内容了。
不过叶轻舟武艺卓绝,苏照歌自忖如果正面对战,自己未必能打得过他。而今天闯进来的那个王公子一看就脚步虚浮,不是个练武的人,叶轻舟能容他把自己打成这样——一来必然是关系亲近,二来大约是侯爷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