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253)
“别天真了,”叶轻舟轻声道:“圣安司地位特殊,我必须是个孤臣,最大的倚仗是君臣相和,无朋党才是保身之道,哪来的什么朝堂上的朋友?”
王朗的表情看上去简直要骂人了。
“能把这事翻出来的只有季犹逢,但如果只是长宁侯府当年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不足以扳倒我。”叶轻舟冷静道:“他下手不会只有这么轻,现在能做的事只有等,看他下一步怎么出手,我再谈怎么破局。”
“想必他很得意吧。”季玉钟突然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你争斗抢到了先手。”
叶轻舟看着他,却笑了笑。他好像总有这样的能力,无论什么样的境况他都能笑出来,像是个先天不知道要怎样哭的人。
“所以你不告诉嫂子……”季玉钟叹道:“境地既然不好,她又有身子,告诉她也是白白忧心。”
“不全是。”叶轻舟道:“对手是季犹逢,我只希望她远离这团乱局。”
王朗先走了,叶轻舟和季玉钟继续留在亭内喝茶。
“我觉得挺奇怪的。”季玉钟突然道。
叶轻舟挑挑眉示意疑惑,季玉钟接着道:“我觉得不太像你。”
“你指什么?”叶轻舟失笑:“被季犹逢压着打不太像我?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人能一直赢到最后啊?”
“有一部分是吧,这辈子他都输你,突然看起来他要赢,我确实觉得很奇怪。”季玉钟道:“这么聊了半天,却没聊出来应对之策,只能等,你说了这么多。又是旧事又是朝局的,倒像是在安王二和我的心,可我又觉得你不像是只能做这些的人。”
叶轻舟语气很淡然:“谁知道呢?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么多年过去,我的意气早平了,只想身边的人好好的。”
“那不如兄长跟我交句实话,”季玉钟道:“现下嫂子不在,王二不在,我不是你需要照顾情绪的人。此番到底如何,你有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叶轻舟道:“有。”
他接得实在太顺畅,十分不走心的样子,季玉钟倒是一愣:“嗯……?”
季玉钟有些愠怒道:“兄长是在打发我。”
“那没有。”叶轻舟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有与没有如何?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尽信的,何必问我这种话?棋手收官前不敢论输赢,季犹逢才出了第一手,我也看不到结局。稳一稳吧,玉钟。”
“……”季玉钟默了一瞬,又道:“假设——假设结局不好,兄长怎么打算嫂子?”
“最差的结局我也不会让季犹逢活着。”叶轻舟道:“但最差的结局是我也死了。倘或如此,我会叫人给照歌送一碗堕胎药,从此天高海阔,任她去看吧。我知道她早该走的,我若不在,她早走了。”
“……心真狠啊,别的罢了,你真不想要孩子吗?”季玉钟叹道:“你怎么就笃定嫂子会喝?你们夫妻情深,我看嫂子会把孩子生下来,留在这里。”
“那是什么鬼日子?”叶轻舟顿了一下,又说:“未亡人,太苦了。给她留个孩子,她一定会停留在原地,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吧。岂止是孩子,如果我不在了,我会把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毁掉。什么念想都不留,人走茶才凉。”
“……我知道了。”季玉钟站起来离开,低声道:“你的确是没把握。”
他往外走,思绪也有些乱。却没想到绕过长廊,正看见持伞的苏照歌站在庭下,静静地看着他们那个议事的亭阁。伞上有雪,不知道她已经站了多久。
季玉钟脚步一顿:“嫂子。”
苏照歌没有看他,季玉钟上前道:“天气冷,你站在外面,兄长要心疼的。”
“我没有那么娇弱。”苏照歌道:“习武之人内力健旺,你兄长是小心太过了。”
季玉钟便不说话,又听苏照歌道:“自初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不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季玉钟心想其实我也没太懂。但他顺着苏照歌的话接道:“嫂子曾说,十年前的痛苦大半来源于兄长封闭自己,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常态,嫂子该宽心。”
“我刚站在这里的时候想十年前,那不只是他的问题。我们少年夫妻,不懂怎么和对方沟通也很正常,我未必没有不对的地方。当年如果我问,他未必不肯说。”苏照歌说:“所以再见以来我改了。我去问,去摸索他的想法,也不怕把我的想法告诉他。果然很好,他坦诚了很多,没隐瞒过什么。但这次不一样。”
季玉钟说:“嫂子是兄长心尖人,实话讲,兄长此次的谋划,我也不明白。既如此,如果嫂子去问,兄长或许会说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