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193)
“至少对良安郡主没有。”苏照歌回头,她脸上没有泪痕,女人总是比他想象的坚强,郡主如此,舞姬亦然。
苏照歌握着那块白布走回来,仍旧给叶轻舟擦脸。
这一回叶轻舟没有躲,任由苏照歌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蹭出一张十三年前一见倾心的脸。
他想起来之前在火场中心苏照歌喊的那句话,目光落到苏照歌发间唯一完好的那支梅花步摇上:“季五告诉你的。”
“是,他对你知之甚深,告诉我你对良安郡主如何特殊,你曾经做过什么,还有长宁侯府惯用的梅花纹,其实是她的花。”苏照歌垂眸:“如今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静了静,叶轻舟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以为我没有任何破绽。”
苏照歌把那支梅花簪子抽下来,发丝顷刻散落,她轻轻摩挲着那梅花枝,低声道:“你把它送给我的时候,表情像是在说永别了。”
良久,叶轻舟苦笑道:“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你甘冒奇险搭上季玉钟,百里追踪到这个火寨里来?
“你实在是个混蛋。”苏照歌握着那支簪子,静静看着他:“你太混蛋了叶轻舟,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算不用我,易听风就在随州城,外面满是圣安司的人,为什么不叫他们支援?为什么就非得自己来?如果你……”
我还活在世上,你怎能就这样去死?
“进来难免折损,这只是我的私恨,何必白白叫他们送命?”叶轻舟咳嗽了两声,轻声叫她:“苏姑娘。”
天外雷声乍起,闪电割裂夜空,危楼下的火还在熊熊燃烧。
这样的天色,竟然下雨了,江南是这样湿润的一个地方。
苏照歌看着他,叶轻舟说:“我曾许诺过我发妻,一生除了她再没有旁人,我不能违诺。季犹逢杀了她,我穷极一切,胼手胝足也要报仇,不是这次,也是下次。你所做的一切……我感念于心,但是没用的。”
“你这样爱她?”苏照歌道:“既然如此,当年怎么不保护好她?”
“无能之人,也配言爱吗?”叶轻舟自嘲地笑了笑:“她从不……从不知道……而我知道要怎么做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太多年了。”
“世人许诺,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何苦良安郡主既死,你的誓言其实已经完成了。你十年伶仃,自苦如此,有没有想过其实她不需要?其实任何人都不需要?”苏照歌又问:“死者魂灵已安,你想没想过她其实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我自然知道……”叶轻舟目光有点涣散:“我比谁都要明白她……但倘或将来,黄泉之下……尚有再见之期,重逢之时,照歌,照歌……我怎么证明我爱过你?”
苏照歌心下酸痛难当,一时失语。然而她身前虚弱不能动弹的叶轻舟却突然神色一厉,骤然伸手把她反扣到了自己怀里,身体用力一扳,整个挡在了苏照歌身上。
随即她听到可怖的房梁开裂的声音,为了避火,他们是藏在广场外侧的一处高楼里,然而这里之前也破破烂烂的了,不是久留之地。被火烤风吹,木质大梁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苏照歌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木头敲中人体的声音,背上的躯体一沉。她立刻想要回身查看,然而叶轻舟竟还没晕过去,伏在她背上,声若蚊蝇:“……走。”
这危楼噼里啪啦地开始倒塌,苏照歌几乎要崩溃,然而此刻她什么时间也没有,只能咬紧牙,背着叶轻舟轻功离开这里,找下一个能暂且栖身的地方。
有湿润的液体才背后慢慢浸透了她的领子,苏照歌在风中起落,余光看到叶轻舟垂在她身前的手指上滴滴答答地垂落着血滴。
伤到头了吗?伤到背了吗?伤到骨骼了吗?苏照歌心里满是恐慌,然而她知道此刻最怕失去意识,得一直吊着叶轻舟的神志。她张嘴,咽喉肿痛,满是哭腔:“侯……叶轻舟!轻舟!阿久……”
她实在崩溃,一时之间竟没想起来自己本来要说什么,她想说自己就是岳照歌,然而此时此景此地,说这个难免像是在撒谎吊命,怎能取信?
她神智一片混乱,突然抓住了一线机会:“你撑住!阿久你要撑住!季犹逢还活着!你死了没人杀得了他!你……你回答我……”
叶轻舟趴在她背上,像是模模糊糊笑了一下:“……圣安司和皇上都不会放过季家,他不过是早死或晚死……”
苏照歌崩溃道:“阿久!”
“苏姑娘。”叶轻舟却好像知道她的担心,强撑着又叫了她一声。这好像是一记定心丸,苏照歌稍微缓了缓,却听叶轻舟又叫了她一声:“苏姑娘……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