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是我未亡人+番外(18)
叶轻舟一哂,心想谢缨那么一张五大三粗的脸,要是干起红娘活儿来,那也太可怕了。谁家这么有特色,找这么个人来说亲?
王朗复又道:“我听说和国公亲托了皇上说亲,你也拒了。他家小姐可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你这都不动心。”
叶轻舟道:“这些与我结亲的人家里,最大的一位小姐才二八年华。我看上去这么像是喜欢小女孩子的色鬼吗?我都比她们大一轮还多了!”
王朗耸了耸肩,看他酒杯空了,便为他添了酒道:“你这都是借口罢了。我真是好奇,当年嫂夫人是什么样的绝色,竟值得你苦守如此。”
“和容貌没关系,是我曾发过誓。”叶轻舟扶着酒杯,闻言一笑道:“不过你要是这么讲,我就也得问问你了。当年那位名伶又是什么样的绝色呢?”
两个中年男人月下喝酒,身边也没个什么娇仆美婢陪着,好风好酒好月,确实适合聊聊过往情史。
叶轻舟和王朗这个朋友交的神,早年只是纨绔子弟的宴会上同一个院子里喝过酒的交情,后来叶轻舟扶助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圣上夺嫡,就跟纨绔子弟走不到一起去了。
王朗当年只听说叶轻舟娶了岳国公遗孤良安郡主,后来良安郡主闹市遇刺,过世了。这事儿京城里确实是热闹了两天,不过京城里哪缺新鲜事?热闹两天,也就过去了。叶轻舟和他不是一路人,王朗不关心,也就只听了一耳朵热闹。
叶轻舟与皇帝相识于年少微末之时,彼时只是长宁侯府的庶子而已,后来一路扶持皇帝登基,按说是从龙之功,封个世子继承爵位,从此当个清贵公子吟风弄月也好,入朝为官搅弄风云也罢,总之是平步青云。
不成想没过多久长宁侯府满门暴毙,独剩一个叶轻舟。当年论功行赏的朝会上叶轻舟自请去风雪关平定战祸,一言激起满朝风雨,数位老臣柱国劝阻挽留,却留不下叶侯爷。
皇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问了一句:“你便这么难过吗?”
叶轻舟并没有回答皇帝的话,磕了个头,皇帝准奏了。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大家都以为皇帝问的是长宁侯府满门惨死的事。
而后叶轻舟封长宁侯,北征十年,打了无数场仗,平定关外诸部,肃清北方战祸,上奏朝廷设北方都护府,震慑蛮人,平定边界,战功赫赫,满朝皆惊。
人有了名声,就逃不了被人编排人生的命运。这些故事假的尚且有头有眼,何况真人真事?那场朝会被编成了无数个本子,在街头巷陌,在说书人嘴里流传。王朗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是那名伶随口唱了几句。
名伶是个旦角,随口唱两句也是情意绵长的……漂亮的嗓音打着转掠过耳朵。
名伶说:“我倒觉得未必是家人……是心上人也说不定呢?”
王朗只是笑着把他揽进怀里,说谁知道,长宁侯不近女色,和良安郡主也不过是利益联姻,这种高门大户的联姻哪有什么真感情的,不像咱们两个……
王朗最开始觉得自己只是玩了个戏子,在湖上看那名伶水袖飞卷仙人踏波,心绪激荡眼中发亮,不自禁笑起来。当时只以为自己是自得,自得如此绝色独我所有,要展示给天下人看。
没想到缘分就到这儿了,再见时水袖铺陈了一地,那只手微微蜷缩着伸向他。
我怎么就会这么蠢?王朗用尽全力伸手去抓,只摸到心上人冰凉的指尖。父亲怒吼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见,好像是说如果想要这具尸体就不能再留在家里了吧,可那有什么所谓呢?
王朗这辈子从没想过离开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也从没想过离开安国公家二少爷这个身份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玩个戏子把自己玩出家门,太蠢了。
可他还是走了。
他走出家门的时候抱着自己的心上人,不知怎么的想起那时候名伶随口唱的歌,想起那句问。
你便这么难过吗?
他下海经商,几度出洋远渡,几度死里逃生,却总没死成,关键时刻总有人救他一命,他设下计谋,竟然套出有人曾明里暗里帮过他,再一细查更奇,这个人竟然是远在风雪关的长宁侯。他忍不住,终于写信去问,叶轻舟回信说是物伤其类,不愿见同类人终究自己走上绝路。
那个时候,他和叶轻舟甚至没当面说过一句话。
他又想到名伶,心下称奇,心想原来真的是心上人。他想到这句话时心里一痛,好像就突然明白了长宁候那句「物伤其类」。
都是未亡人。
而后往来有过几封书信,叶轻舟借着王朗这条线来回倒钱填补军中永远不够用的军饷,王朗则借着叶轻舟的势力逐步走到今天,彼此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没见过的人交付那样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