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8)

作者:年可

周先生并没有进来,原来,不过是要把她支走罢了。

也是,宴朝文武双全,其中这武,便就是跟着訾将军学的。

理应与訾颜是熟的,毕竟宴朝向来称呼訾将军为师父,逢年过节都会亲自去镇国公府一趟。

说起这个,贺思今其实很是佩服如今坤仪宫那位的。

皇子矜贵,皇后之子更是独一份的,该是养尊处优才是。可宴朝生来便体弱多病,是以六岁那年便就开始跟着訾将军入军营锻炼体格,三年方归。

西戎边界湿热,多的是长虫猛兽,宴朝却是跟着军营日日训练,有目共睹。

訾家军里无人不知道这位京城来的皇子,皆是赞不绝口。

贺思今想,又或许,从一开始,去军营历练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轻风掀起了岸上书页,哗啦一响,她按下,正听阿锦从旁轻道:“小姐,青雀姐姐在庭外候着,书堂一人一从,不允多进。”

“嗯。”这个自然的,不然书堂里乌压压的像什么样。

正欲翻书,便见訾颜气鼓鼓进了门坐在了仅剩的那张空位上。

贺思今的前座。

许是想抱怨,少女回头,却听得门口一声轻咳。

书堂霎时就静了下来。

眼见着前边的女孩憋了气转回身,贺思今望向那走进来的周先生。

老先生已经花白了胡子眉毛,一双眼甚是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角色。

他一进门,也不看学生,只兀自行至堂上。

“尔等皆是各府送来的后生,老夫本想,这书院的大名总是该会读的。”他坐了下去,“訾小姐,你且为大家读一读。”

訾颜垮着的肩膀震住,应是不确定这般简单的问题会落在自己头上,脑子里还在默念着昨晚临时抱佛脚的之乎者也,闻言不确定道:“善学书院?”

“我大宁学子,便是这般底气?”鹰眼扫来,先生面色严肃。

“善学书院!”訾颜这回领了命,重又大声喊了一遍,中气十足。

一时间,有窃窃笑声,不过瞬息,便就被先生的目光压下。

贺思今瞧着座上人,只听先生复了一遍:“善学书院,善学善学……吝公子,你且说说,善学为何?”

最前头站起一位少年,与宴朝此时一般年纪,大抵十三岁的模样。

“善,吉也,工而有序。”少年正是吝国公府的公子吝惟,他朗声道,“故,善学,学善之意,乃是陛下希望我等学好的期望。同时,也提醒大家学习要有方法。”

先生抬手一点,示意其坐下,并没因着吝惟的身份而多有评说,只继续问:“听闻今日有一新生,贺小姐,你来说。”

贺思今不知,原来这入学还是要筛人的,她竟是今年唯一的新人。

一时间,将将进门不好细探她的纷纷堂堂正正看来。

贺家,京城只此一家,不用多说,大家也是明了其身份了。

起身,许是确实太过稚嫩,贺思今能感受到大家眼中的瞧戏姿态。

不是难题,可八岁的小孩子,字都不认得几个,头回入学,又能说出点什么。

更遑论前头还有一个吝家公子。

“我觉得是说……”贺思今支吾了一下,“我觉得吝公子说得对!”

登时,哄堂大笑。

脸,自是要红那么一红的。

贺思今咬唇,瞅见前座她訾姐姐比了个大拇指,心下堂皇。

忐忑看向先生,后者面上丝毫没有笑意。

“你们也觉得,吝公子说得对吗?”他问。

笑声戛然而止。

“回答我。”

“是。”

“同意。”

“对。”

……

稀稀拉拉的声音才终于又起。

“啪!”戒尺拍在了按上,贺思今惊得一抖,就听座上喝道:“我看你们,没有哪一个觉得对!”

“……”他不发话,贺思今没敢坐。

只听周先生继续道:“老夫今日在廊外立了一炷香时间,迟到有之,谈笑有之,溜须拍马,亦有之!此间何处?!书院!敢问古来学子清贵之气何在?尔等可有颜面?”

“善学,乐而善之。先知好学,再行工法,最后得学好。”先生哼了一声,“依老夫看,单是这第一道门,你们便就还进不去。”

堂间鸦雀无声。

周夫子这才一掀眼皮:“贺小姐坐下,言必有思,这是老夫课堂的规矩。小聪明的事,莫叫老夫再见。”

阿锦的脸已经吓白了,贺思今略微好点,却也起了一丝冷汗。

她确实是耍了点小聪明,本以为这般说,起码谁也得罪不上,也怪罪不上,不想,这周先生,却是直白将她骂了。

这一回她的脸,是真的羞红了。

开学第一日,整个善学书院的学子都被罚抄了三十遍《性理自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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