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133)
古来瘟疫,大多天灾,既是天灾,总也没法提前预知。
一朝发起便是来势汹汹。
严重的一个城或者周遭连着几座城,死得七七八八,最后才算结束,历时恐怕以年计。
除疫有方的,便是如同爹爹之前那般,及时拿出对策,上下协力。
再有,便是像此番模样。
那疫病狡猾,随着季节变化,热了就藏起来,冷了再卷土重来。
是以,就有了爹爹口中的暂时。
眼看着天气暖和起来,这一段算是结束,可办法尚且没有想出。
药方不曾出来,这疫病,便不算完结。
贺思今问:“爹爹如何打算?”
这次是普氏接过的话:“你爹与我商量过了,这司药监没了你爹,倒也不至于不得运转,大抵是多费些心思,趁着现在那瘟疫消停,多加把劲,总会拿出个办法。”
她停了一下,是贺存高接上的话:“可今日朝王说的也不是假的,司药监人手确实不够。倘若是来年这疫病变本加厉,在此之前又未能有个结论,怕是……”
“爹爹医者仁心,恐怕是想要回去出一份力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她已经大概明白。
也是,爹爹曾说过,医者心,必得纯粹。
爹爹本就是个纯粹的医者,哪里会坐视不管。
贺存高瞧了普氏一眼,后者咳嗽了一声:“今日朝王殿下也留了些司药监关于疫病的记录,你爹想趁着这半月先瞧瞧看,倘若是有个结论便是最好,如若不然,也总该把你的事情先定下。”
贺思今拧眉:“这是何意?”
贺存高拉了她手:“今儿,你看江南如何?”
“自是好的。”
“比那京城呢?”
“……”
普氏也起身过来:“今儿,我与你爹商量过了。那京中儿女,总也是提着一颗心过的日子,一入朝堂,这婚事终究是不得做主。今日慈老太太的话你也听着了,连这小小岑州也放不下的门当户对,那京中更是严重。咱们贺家世代行医,便就是入了司药监,那也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
她留心看了女儿一眼:“我与你爹只愿你嫁一个真心人。你爹离京久了,便就是之前在京中,也不曾多去结交什么,我们只担心,此番一旦成行,便就耽误了你的亲事。”
普氏说得隐晦,可贺思今听懂了。
贺家被缚在那座城中许久,为人父母,他们只愿她能做个自由的人,不为人拿捏,亦不为人因着家世挑拣比较。
可是入了京,事事便无法为他们所控。
所以,他们想要在岑州,将她的大事定下,也算是了却心事。
等到了时候,还能叫她嫁回来,这边有舅舅一家照拂,他们总能放心。
手还在爹爹手中,贺思今却是哑然。
“今儿,今日那个洪公子,你应该着人去问过你舅母了吧?”普氏道,“刚刚你舅母来传话了,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爹,娘,”贺思今终于找回声音来,“今儿明白了。”
贺存高拍拍她的手:“倒是也不着急的,若是那姓洪的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看,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什么时候咱们再出发。”
“娘还是那句话,若是不配,咱就不要。”普氏道。
“好啦,娘,”贺思今笑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如此,二人才松了口气。
看着女儿回去的背影,普氏扶着椅子坐下:“也不知道,我们这般想,对还是不对。”
贺存高也跟着坐下:“之前总觉得今儿还小,可一晃眼,她也快要及笄了。这孩子,看着什么都明白,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担心。”
担心她会入得虎狼之地,时时刻刻都叫自己忍着。
所以哪怕不舍,还是叫她远离那里才是。
第二日早间,廿五就与一个孩童对峙。
他也是没料到,此行竟是被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给缠上。
“你又过来做什么?”廿五面对一个孩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且,主子对这孩子的态度,也不像是讨厌。
可不讨厌是一回事,总也不能叫这孩子一直在门口守下去吧?
自打昨日用了午膳后,主子就单独命他送饭进来,不出去了,可偏偏这孩子往这边跑了几趟,也不打扰人,单是在外头等着,这叫人怎么扛得住?
“叫他进来吧。”
里间突然传出声音,贺思楷一听,喜上眉梢,立时就推了门进去。
“朝哥哥!”他蹦跶进去,瞧见案边的人,“噫!朝哥哥怎么也跟阿姐一般,喜欢一个人练字啊?”
“你阿姐,还是喜欢练字?”
这个还字,很不得了。
贺思楷发现了什么一般:“朝哥哥你以前见过阿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