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君(12)

作者:年可

于是,这一回府,从普氏到孙婶,嘘寒问暖的没个停歇。

待晚间贺思今拎着笔罚抄的时候,门被叩响了。

贺存高打外头进来,伸手就替她把了脉。

“这风咳,虽说是突发突止的,但反复起来最是磨人。”他说着便松了手坐下,“你书院药堂的药方子我瞧了,尚可,爹给加了一味,你睡前吃。”

“好的爹,咳咳!”贺思今忍了忍,嗓子已经哑了,“我咳!晓得了咳!”

“莫再说了,爹就过来瞧瞧。”

说的时候,他眼神逡巡在案上的罚抄上。

贺思今下意识又心虚地咳嗽了一下。

不过他爹并没问,不知是早就知道缘由还是不想叫她再开口。

须臾他和蔼道:“我们家今儿长大了,这么多字都能抄得了。”

这话说得,贺思今自己都想脸红。

好在贺存高没有将宠溺发挥到极致,终于公正地对着贺思今刻意写出的幼稚字体又道:“不过这个习字啊,是功夫事儿,没法子一蹴而就的,后边为父寻一本字帖来,你对着先好生临摹着,总能好的。”

“好的爹!”正合她意,原本贺思今就琢磨着,她确实要重新练字,一个贵女写出一手与当朝皇子一模一样的字,传出去怎么解释,再者说,装孩童已经很麻烦了,如今正式读书了还要装着描画字体,太辛苦,却又苦于一时不知该怎么练。

贺存高点点头:“说起这字,如今京城里写得最好的当属你们的周先生了,若是能得他赐字帖,才是最好。”

啊?什么?

贺存高没留意亲女的震惊,继续道:“其实今日回府的时候,我碰见你们周先生了,他还特意与我提起你。”

“……”贺思今这次是真的哑了,这才是今晚爹爹特意过来的原因吧。

“爹晓得,你打小就不爱读书,你跟你娘一般,总不爱被拘着。”贺存高道,“但是呢,咱刚刚进学,总归态度得端正些,不可浪费了先生的讲授,你觉得呢?”

贺思今点头,张了张口:“女儿……咳!知道了。”

“周先生说了,倘若你这月能学有长进,便就予你一本字帖。”贺存高瞧她,“可能做到?”

能……吧?

只要没有人再拖后腿。

贺思今如是真诚地想。

第6章 霜兰

◎眼下最要紧的事◎

大约是诚挚当真有用,第二天贺思今终于是按时上了课。

罚抄的纸页交上去,周先生拿在手里翻了翻,又翻了翻,最后一字未留地哼了哼走了。

好在是没有因着这字命她重来。

贺思今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回位,就见前头訾颜扭身趴到了她的案上。

“听说你哑巴了?”

也太不客气了,将军家的女儿都这般不拘小节么?

虽是不乐意,贺思今却仍是点了头,想开口,怕公鸭嗓子吓了人,只能又点了点自己的喉咙,晃了晃爹爹给她的药瓶子。

“病啦?怎么病的?这病气不会过给我吧?”

贺思今眼见着这人谨慎地收回刚刚还搭在自己几上的胳膊,突然坏心地就往她面前一凑,作势要传给她才罢休,惹得后者吱哇乱叫。

打闹间,有人自后头行来,迎着夕阳落了一点拉长的暗影在地上。

贺思今收回手,却不见那地上的影子再动,一时好奇,回头去瞧。

这一瞧,就瞧见一张带着酒窝的笑脸。

吝惟今日穿的是窄袖的骑射装,想来应是准备与先头出去的几个公子去跑马的。

訾颜也觑他:“吝公子放了课不走,偷听我们闺房话可就不好了。”

“偷听?这么大的书堂,不许人走路了?”他说着顺手理了理袖口,“再者说,闺房话搁大庭广众之下谈,莫不是怕人听不见?”

“你这个人!你怎么一点都没君子风度!”訾颜叉腰站起来。

“跟你还要讲君子风度?会不会辱没了你这女将军的威风?”

贺思今听得脑瓜子疼,她不知道少年人是不是都爱抬杠。

记忆里宴朝从来话少,她跟着话也不多。

这会儿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光是知晓了訾颜与吝惟也很熟悉罢了。

也是,吝惟与宴朝是朋友,又与訾颜做同窗几年,不熟才不对。

“贺小姐。”

出神的下一刻就被逮了,贺思今茫然望向少年,不知道这斗嘴里有自己什么事。

“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点头。

“嗯,挺好的,”吝惟道,“养好了再说吧。其实,做哑巴也没什么不好,多自在。话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话没头没脑的,应是要刺激訾颜的,可落在两世为人的贺思今耳中,又觉别样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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