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方(162)
“早在你给我用代桃之前就全好了。是从你‘死’后才疼起来直到如今。”
许初神色一滞。难怪他没有从脉象上摸出来,原来陆元朗是信口胡说。
“陆庄主这是消遣我来了?”
“我哪敢啊!这是实话。”
“现在在疼吗?”
“疼的。”
许初搭上陆元朗的脉细看,左右反复切换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他想了想问到:
“怎么不早说呢?”
“我知道这是心病,原本不指望好了。现在没法,实在疼得厉害,只好问遂之要一味药了。”
“要什么?”
“在下不才,也略读过两本医书。那书上说,万物之中,无一物不可为药者,斯乃大医也。遂之可愿做这样的大医吗?”
“愿闻其详。”
“我这心病是因你而起,自然需要你来治。不知遂之可愿自己当了这味药材吗?”
“你——!”
许初面色一红,拂袖而去。他到厨下将茶温了,陆元朗追出来柔声道歉。
“是我问得孟浪,你不愿意就算了。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心口实在是不舒服,你别生气嘛——”
许初不理他。
“遂之,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这白发,还能转黑吗?”
“陆庄主,在下是医者,不是菩萨,我能做到的事情真的不多。”
许初像往常一样配了些药,陆元朗一直在旁边安静地伴着,直到该安眠的时候。
“晚安,遂之。”
夜里许初做了一个梦。
那不是虚假的梦,他只是在梦中重温了真实发生过、却一直被他丢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别人都不会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就有记忆,因此许初向来也假装毫不知道。
但他确实清楚地记得,他的亲生父母如何在路上一次次地当着他的面讨论,应该在什么时候、如何将他丢下。
前几次他都以为他们讨论的是哪件辎重,就像他们在路上渐次丢下的那些一样。直到他被交到余逸人手里,许初才明白,爹娘现在能丢下的负累只有他了。
余逸人将他接过来,许初回头拼命哭号,他的娘亲似乎想要回头,却被自己的男人拦住了。
许初梦中还在呐喊,直到醒来。
“遂之?你醒了?做噩梦了吗?”
陆元朗坐在他的榻上,关切地看着他。许初神思恍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喝口水吧。”
“吵到你了?我是不是说了梦话?”
“是啊,你一直在喊。”
“我喊些什么?”
“你在喊……我的名字。”
这边山中恬静,宋星弁却在花天酒地之中半梦半醒。
芳畔楼中的花魁娘子亲自领舞,红袖翻飞、艳香阵阵,令人痴醉。宋星弁就靠在软塌之上,下面有侍女跪着递上酒来,一盏接一盏。
宋星弁跟着乐声节拍敲打,正在起兴的时候,忽然群乐毫无章法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正不满时,那群舞女也一哄而散,嘤咛着跑开。宋星弁疑惑地坐起,前一瞬还什么都没看到,下一瞬提着刀的人就到了他跟前。
“你你你你干什么?!”
“知道陆元朗在哪吗?”
宋星弁松了口气,不是冲他来的。陆元朗信中叮嘱他,不要将自己的藏身之处说出去,因此宋星弁不敢告诉面前这男子。
他故作懵懂地摇摇头。
“那你只能死了。”
“啊啊啊你别冲动!”宋星弁见他横起刀来连忙往后躲,“我喝得太多了,你等我醒醒酒再说话!”
“谁耐烦等你!”来人将他上下一扫,皱眉说到,“听说你是陆庄主好友,因此我才来问你,看来传闻有误,陆庄主怎会与你这种人为友。”
来人语气冷淡,宋星弁被他一激火气上来了,将那痴态收了几分,冷声问到:
“你又是什么人?”
“叶潜。”
宋星弁早已从父兄处听说了这个在武林大会上横空出世的高手,见他寻找陆元朗,还以为是寻仇的,更不敢大意。
叶潜见他眸中一瞬间清明起来,冷笑到:“看来你知道他在哪。这封书信请你转交给他,要快!”
第84章 告辞!
陆元朗听到许初吐息急促便醒了过来,他猜许初怕是在做噩梦,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许初就胡乱地重复着“别走”。
他不知道许初挽留的是谁,但他希望那个人是他。
陆元朗说了个小谎。
许初听了面露困惑,但并没有否认。也许许初的梦里真的有他,陆元朗想。
“水凉了,我去温些茶给你。”
“不用。”
陆元朗还是出去了。许初从北窗望见厨房里的火光,那是这秋夜里唯一的一抹光。他睡意全无,披了外衣就坐在榻上,等着陆元朗熄火而后端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