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娇来(134)
今年早春的时候,户部侍郎贪墨禹州治水患的钱财,革职下狱,刘氏的父亲刘阍即将到了致仕、乞骸骨的年岁,还能被傅闻提拔为侍郎,便可知傅闻对刘阍的信任。
刘阍向来便是刚正不阿的性子,撞见下峰行贿,自然不管其是不是自己女儿的小叔和妯娌,当即让人着手调查,正巧汀州原知州来了京都,一查才知宋速竟仗着自己的职位之便,在汀州贩卖官职,置律法于不顾!
今早傅闻收到奏章,当即让大理寺将人押走,邱氏便上了大房的院子大闹一通,嘴里骂着“要打死刘氏这个毒妇”之类话语。
大房大多人今儿都去别院游玩了,只有刘氏和宋苡岫,哪架得住邱氏带着十数人过来的泼妇模样,万幸后来梅姨娘跑去了闲云堂叫来岚嬷嬷,这出剧才暂歇。
邱氏听了宋竭的话,果真是想起什么一样,恶狠狠的看着大房乌泱泱一家。
宋孜在外也护着刘氏,见状率先出口:“二弟妹莫要责怪旁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二弟不做这些勾当,今儿哪会去了大理寺。”
听着人说着风凉话,邱氏擦了把鼻涕眼泪,上前直直指着人道:“大哥!你有没有良心,这是你弟弟,怎的这般冷血!”
话一落,宋老夫人骤然睁眼,用力拍案斥道:“放肆!”因着年纪而有些泛黄的眼里是未消的怒意。
邱氏忙跪下,哭道:“无论如何,母亲一定要救救老爷啊......”
宋苡熙宋苡绮在后面吓得不敢说话,只敢跟着悄声擦眼泪。
邱氏抽噎道:“母亲息怒,但儿媳也没说错,老爷在没去汀洲之前老实本分,只是我们带着晏宁调职汀州养病后,也没娘亲教诲着,天子约束着,这才被猪油蒙了心。”
闻言,宋竭和陆瑜皱眉,这话,倒是说全赖当初陪着声声去汀州养病,又了这因,才有了宋速做错事的果了。
宋晏舸看向厅中的邱氏,出声道:“二伯父此事确实是千不该万不该,既到了户部,也知前任侍郎便是贪墨下狱,圣上自然眼里子夜容不得沙子,才派了刘大人接手户部,更是严查了。”
看了眼安静低着头的小妹,宋晏舸继续道:“我记得当初是母亲为声声在汀州着了陆家的旁系照料,确实,若是没有二伯父主动请调,也难以发生此事。”
邱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又求老夫人。
宋老夫人心下格外厌倦疲累,移开了眼,看向旁边同她一处坐在上首的儿子道:“侯爷,你是当家人,你应当自有考量,你自做主便是。”
当家人最应该的,就是权衡利弊,此事说小,就只是定远侯二房老爷贪污行贿,贩卖官职。此事说大,就是侯府仗势弄权,枉顾大靖律法。
但宋老夫人心里也清楚,无论说大说小,今儿便会传去百姓耳朵里,尤其是那些为了一官半职入仕而寒窗苦读的天下寒士读书人的耳中!
可宋老夫人也清楚,他这儿子,最是重情义。
宋竭缄默片刻,在全府,尤其是邱氏的期盼眼神下,宋竭沉声道:“此事,儿子尽力,只盼能让二哥少受些牢狱之灾。”
邱氏跌坐,‘少受’而不是‘免受’,这般说来,老爷无论如何都要去狱中走一遭?
宋孜出声道:“二弟此事,若是不分家.....”
闻言二房所有人均是一震,邱氏忙爬起来,疯婆子一般厉声道:“不能分家!”
宋竭默声,方才他确实有分家之意。他是一家之主,不能让祖宗百年的清誉毁于他手,况且,圣上今时今日,格外忌惮侯府......
邱氏颤着哭诉:“母亲,老爷今儿只是犯了一次错,分家这是逼死我们啊.....”
宋老夫人沉默不语,转头问:“侯爷认为呢?”
宋竭顿了顿,看向老夫人道:“儿子认为——”
“此事且看大理寺那边出个结果再议罢。”宋老夫人突然出声打断。
宋晏宁眉头一皱,方要起身,旁边的陆瑜突然按住女儿,见人看过来,只微微摇头。
宋晏宁暂歇了心思,不能不分,这已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二房现在已经从一匹毒狼变成一匹饿极了的毒狼,不除后患无穷。
果不其然,方才过了一日,便有一即将秋闱的举子,在无计阁作诗《高门》一篇:高门糜食离果足,间舍缝衣米糠糊。举手挥金官宦禄,挑灯累马秋闱徒。
一时之间满京都哗然,在百姓街巷之间流传愈演愈烈,不单是哪位侯爵之家,便是如今的官宦之家,难不保家里仗着权势,买了个闲差,生怕圣上为平息读书人之怒,受到牵扯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