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妹非要和我换亲(284)
宋俊闻言闭目,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宋寻月小小的跑来跟他说,爹爹,我屋里今年的炭火没给我时的场景,时隔许久后再次出现在眼前。
宋俊痛心蹙眉,想起那么小的孩子,在每一个深冬忍冻,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宋俊忽地厉声道:“说!还有什么,都给我说明白!”
宋俊为官多载,注重在人前的涵养,从未这般疾言厉色,发怒失态的说过话,众人皆是惊骇不已。
那妇人身子一颤,立时倒豆子般说道:“除掉奴婢变卖的两千两,剩下的三千斤,夫人也叫奴婢帮着变卖,但是钱财都由夫人拿走。大小姐屋里的炭火都是银碳,在外头能卖出不错的价钱。夫人知道大小姐一定会告诉您,便叫奴婢在大小姐屋里藏了炭火,大小姐毫不知情,在您去查看的时候,由奴婢等人翻出来,这样日后您就不会再相信大小姐所言,我们便可安心得一条生财之路。”
宋俊恍然明白过来,先叫宋寻月百口莫辩,孙氏再跟他哭诉一番继母难做,他就顺理成章的以为是宋寻月见不得继母,故意搞出来的小孩子把戏。
还有后来,宋寻月拿着自己母亲的财产去变卖,被孙氏抓住后带到他的面前,宋寻月说是去买炭火,但是却被孙氏说成是这孩子心术不正,连生母的遗产都这般拿去挥霍,由此顺理成章的提出,孩子太小,不明是非,由她暂且帮着保管先夫人嫁妆。
宋俊一时心疼万分,她是真的没有炭火用,所以不得不拿着母亲的嫁妆偷偷去买。所以,那么小的孩子,忍着冬季的寒冷,还得自己去张罗炭火,甚至买炭火的途径和钱财,最后都被孙氏生生给断了,顺势接管了长女手里的全部财产……
哎!宋俊长叹一声,心间自责不已,他怎么这般糊涂?怎么当时就一叶障目,尽信了孙氏的话?
孙氏早早就打起了宋寻月嫁妆的主意,而他竟是做了其帮凶!若非她贪婪无度,叫明面的嫁妆,变成去向不明的财产,何至于再由他拿出两万两去堵魏家的嘴?
一时间,宋俊心间百感交集,既心疼长女这些年的遭遇,又恨自己对后宅的疏忽、对孙氏的偏信,更因骤然看清温婉枕边人的为人而深感心寒失望……
宋俊指着那妇人道:“将她绑起来,待我审完,一并发落。”
两名小厮即刻拿出绳子,不顾那妇人哭喊腿伤疼痛,绑了便扔去了一边。
宋俊复又指一指账房,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对他道:“是现在开口说,还是挨一顿打再说,选。”
那男人看了眼一旁血染红裤子的妇人,忙叩首道:“说说说,主君,我全说。”毕竟主君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自宝裕二十二年起,大小姐每月十两的月例银子,便再也没有给过,本该属于大小姐的月银,都归进了夫人的月例,每年一百二十两。至大小姐出嫁,一共八年,九百六十两。小人、小人得了两百两。”
那男人说完,觑了宋俊一眼,接着道:“还有魏家,每年两次,不远万里给大小姐送来的东西,也都被夫人扣下,从未到大小姐的手里。进府的东西,小人都有登记造册,魏家每年春,给小姐丝绸锻料五匹,银三十两。每年冬,上等皮货十件,银四十两。至小姐出嫁,共八年。”
宋俊算了下,宋寻月的月例银子九百六十两,魏家每年给七十两,共五百六十两,两厢加起来,便是一千五二十两。丝绸共四十匹,上等皮货八十件,粗略估计价值共两千两。
这笔账合起来,月例、魏家、再加上变卖的本该属于宋寻月的炭火,仅粗略估算,孙氏就从宋寻月身上抠下来将近四千两!
宋俊当真是被气得连连冷笑,好啊好啊,他这夫人,还真是“持家有道”啊!竟是将宋寻月当成了自己的一条取财之道,能从一个孩子身上,抠下来将近四千两!
这还不算每年府里循例,要给孩子制作的新衣,首饰,以及其余生活花销。若连这些都算上,怕是八千两打不住!
宋俊看向跪在堂中,府里管衣物和库房的两名下人,沉声道:“交代!”
事已至此,如何再瞒?二人陆续开口,将这些年,孙氏是如何不给宋寻月做新衣,如何克扣其首饰,所有的事,都给他讲了一遍。
宋俊这才知晓,原来宋寻月,每季只有一件新衣,只那件新衣,恐怕还是为了应付他,怕他看见后过问,孙氏不得不做。便是上学堂,宋寻月份例里的纸张,笔墨,都有所克扣。下学之后,宋寻月便不敢再用笔墨纸张,只能在院里的沙地上练习。
所以这么多年,同一个屋檐下,他的长女,就是过着这般非人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