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226)
“哪样的?”他听见陈元狩又发问道。
他笑了笑,说:“讨人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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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定北军浩浩荡荡出城,那时谢宣就已经知道,等这个冬天结束,便离回到皇城不远了,至于以何种身份回,他不知道,也不再在乎了。
陈元狩来永丰那一日,使得谢宣想逛街却不成。
离去的这一日,陈元狩便先遣走了定北军,陪他来了永丰最繁华的街区。
行在街上,谢宣正对着算命的铺子问价,他身上披的那件陈元狩的大氅被拽了拽。
他回过身,低下头来,才看见身后站着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孩儿,一双眼睛眨巴着,那竹篓快与她的身量一般高,装的是油纸伞。
见他回了头,幼童抽了手,声音怯怯的:“姐姐,马上要下雪了,买把伞吧。”
谢宣在摊铺上放下手里捏着的卦钱,从锦袋里拿出二两银子,慢慢蹲下身来,将音量塞到幼童上衫的小兜里。又从他背着的竹篓里,抽出一把油纸伞。
他伸手摸了摸幼童的发顶,纠正先前错误的称呼:“叫哥哥。”
幼童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起来,低着头,嘟囔的声儿细若蚊呐:“娘亲说过,漂亮的要喊姐姐,不漂亮的才喊哥哥。”
不过她仍应了谢宣所说,再抬起头时,摇摇头道:“哥哥给得太多了,一把伞要不了这么多钱。”
说着便将手探入上衫的小兜,执意要还。
谢宣推拒不过,视线四处流转,看近旁那个算命摊子,又看陈元狩,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缓声道:“你若是不收,旁边这位哥哥可不会答应。”
幼童歪着头,有些不解。
谢宣脸不红心不跳,将毫无根据的胡扯信手拈来,“早年间有神算给这位哥哥算过一卦,算出他命途多舛,若想化解,需散财消灾。”
“所以你收下这个钱,无异于救这位哥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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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坐上马车,渐渐离永丰远去,陈元狩才问他:“什么神算算的这一卦?”
方才逛街的劲头过去了,谢宣坐在车上,双目快要磕在一起,听到这话,他才勉强睁开眼。紧跟着,一脸深不可测地开口道:“这个神算,你认识。”
后者一挑眉,并不信任:“我认识?”
他忍着大笑的冲动,正经道:“姓谢名宣,认识吗?”
陈元狩没回答,问:“这个神算还说过什么?”
谢宣登时直起摇摇欲倾的半个身子。
唠这个他可不困了。
他在这破地方过到如今,早忘了自己穿书者的身份,如今有找上门听故事的,不得好好施展一番。
这么想着,他将那些平日里说出口来,陈元狩定会觉得他脑子坏掉了的话,一股脑权当瞎算的命数说了出来。
还没说完,陈元狩便打断了他:“姻缘呢?”
这么一问,傻子都能听出陈元狩是想听他回答谢宣两个字。
他总不能说书里没写吧?
谢宣绞尽脑汁,凑出一句:“有雄才大略之人,不拘小情小爱,神算不算这个。”
陈元狩顿了顿,强调道:“我只想听这个。”
谢宣僵了一瞬,不作回答。
男人逼问道:“神算算不出来,还是不愿意算?”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算不出来。”
“但我算得出来。”
马车内的空间很宽敞,谢宣却被逼到了角落。他攀着陈元狩的肩,不想叫他再往前逼近。可他的那点三脚猫力气,到底拦不住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
他在自己都无所察觉时叹了口气,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摆出妥协的模样,睁眼看压在身上的男人。
他讨厌他。
可他也拿他没办法。
意识恍惚间,他听见男人又开了口:“从见你第一日起,我就能算得出来,你会嫁给我做新娘子。”
男人搂着他的腰,他攀着男人的肩,他全部的思考,都丢进了这个缠绵的亲吻里,被搅成了一滩浑浊的水,再没有用处了。
这时候的他竟然想,陈元狩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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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军四处征伐,于顺安六年,大败赵述。
顺安七年春,襄王封地被禁军所围,谢知州率军死战,于顺安七年秋攻破禁军包围,直指皇城。
顺安七年冬,白枝雪率军叛离皇城。
隆冬寒雪下,距书中所写的皇朝覆灭的顺安九年,只剩两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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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醒来之时,天已经全黑了,营帐外在下大雪。夜色茫茫中,雪也没什么好看的,何况自从入冬以来,天气愈来愈冷,雪也愈下愈大,他每一日都能看见,便也生厌了。
三年前在永丰时,这雪是稀罕物。
到了今年的寒冬,越向皇城走,天气越冷,这雪便越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