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179)
谢宣从前的猜测没错,贾朔城府极深,估计煜朝国土里,每处都少不了他安插或勾结的部下。
可是,依然有疑点存在。
谢宣又问:“贾公子为何不自己来?”
男子回道:“兴许是想低调行事。”
“低调行事?”谢宣眉梢一挑,把短刀插回刀鞘,淡淡道,“这话可不符合贾公子性情啊?”
在宫路上公然训斥朝堂不公与他这位新上任的皇帝、踢碎薛府两道门的贾二少爷,从何时开始,竟想着低调行事了?
男子说:“草民听命于贾大人,不敢妄加评论少爷。”
静默一阵,谢宣察觉到营外同样十分安静,发问:“来的只你一人?”
男子回答:“不止。还有些弟兄,皇上离了营,方能瞧见。”
谢宣:“我如何信你?”
“冒犯了。”
男子垂首,向他再行一礼。继而拔剑挑帘,营外可怖的面貌,毫无遗漏地落入视线。
留下看守军营的士兵,有几个竟倒在了这座营帐外。
穿戴头盔的脑袋诡异地垂在一边,鲜血淋满了小石块铺就的道路——似乎被割了脖颈,血尽而亡。
杀他们的人,定是高手。
对视间,男子抬腕收剑,从束袖中,缓缓抽出一张字条,抬手一挥,稳当落入谢宣手心。
谢宣打开字条,粗看两眼。
字条上写了几句寒暄之词,是贾朔字迹。
掐准最完美的时机,派遣高手劫他回宫,将成本缩减为最小。
确实像是商人的手段。
可是……
谢宣沉声道:“你可认识陈渊?”
男子否认道:“草民听命行事,只知命令,不识皇上所说之人。”
谢宣:“命令?”
男子回答:“自然是护送皇上回宫。”
谢宣冷下语气:“如果我不愿呢?”
男子听了这话,仍一动未动,只沉声道:“草民听命于贾大人,而非朝廷。”
外面死了许多人,血腥味凝重,谢宣皱了皱眉,将手中刀刃抓得更紧,“你这是要硬逼朕同你离开了?”
男子低腰行礼,语气压重,口中所说的,仍是那句千篇一律的话,“草民,听命行事。”
形势已经摆明了。
谢宣清楚地看到,自己已然陷入极端被动的场景。
来劫他走的,是个华阳郡内精心培养的高手。定北军营里,留下的普通士兵尽数被此人杀死,此人对其他事不甚了解,然而目标尤其明确。
——带他出营。
谢宣微抿干燥的唇瓣,握持短刀的那只手,渐渐松了。
这一转变,很快被人收入眼底。
男子道:“一路奔波会十分劳累,皇上可还有东西要带上?”
话音刚落,谢宣早就先这话一步,环顾起四周,各式各样的物件散落一地,这是他方才酿成的凌乱局面。
如今再看,却不需再整理了。
离营一里路处。
时候尚早,空中弥漫朝露。
冬日已然远去,由于草木被严冬熬枯了许多,谢宣一直难在营内瞧见真正的春色。然而这一段路走来,浅草丛生,花色繁杂,可谓春意盎然。
多走几步路,视野里,忽然出现密麻的细小黑点,像是人群与马匹。
终于走近,与谢宣想得无偏差,来接应的人数并不算多。
每人都骑了马,蒙面黑衣。
在他们之间,停了一辆马车。
领谢宣来此的男子走近与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这些人即刻跳马,向他恭敬行礼。
谢宣拉下黑袍的帽子,摆手示意,叫这些人停了多余的礼节。
男子伸臂,在此时道:“请皇上上车。”
谢宣始终沉默,搭上那只手臂,踏进马车,脱下了那件黑袍。
恶战到了收尾时,对峙的两军忙得不可开交,到了这时候,死伤的数目,于僵持的双方而言,不过是需要算清的数字。
牺牲惨重的情形下,定北迫切需要这场恶战的胜利。而近日,“胜利”二字,终于能窥见模糊眉眼。
此时此刻,定北军中所剩闲兵甚少,贾朔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趁此带他离开,的确于情于理。
劫他来此的男子上了马,万事已经具备,他正要指引队伍离开。
谢宣掀开车帘,盯看负责驾马车的另一位遮面男子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男子停了动作。
驾马车之人应道:“草民姓张,弓长张。”
十分普遍的姓氏。
谢宣扬声道:“此地的花开得好看,我想多看几眼,再离开。”
听此,领头男子插话道:“看来皇上有所不知。”
语气里竟有不屑之意。
谢宣拧眉,问道:“不知什么?”
男子讥讽道:“定北贼军居心险恶,妄想收拢民心,于是用粮食救助难民,给难民搭建住所。可惜,这一战打得凶险,一度是四面夹击,敌手几乎要将定北在华阳郡建的老巢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