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13)
时至今日,薛府几乎完全被装新了一遍。
进入薛府大门,便是薛书仁所造的最引以为傲的花园,这院子最瞩目的地方立了块石头,其上刻了“霁月清风”四字。
此处刚设成没多久,这园子身在官宦家中,却几乎要与当初谢宣还是太子时所住的东宫里的花园一般大一般繁华了。
若是老皇帝还在世,必定是要将薛书仁骂个狗血淋头。
做帝王的人总是有个恶习。
你做他忠心耿耿的哈巴狗,他自然同意你过得比大部分人要好,只是你不能过得同他一般好甚至比他过得还好。
谢宣疑心薛书仁抠搜了大半辈子,怕不是就在等这一天安享晚年。
可惜现在是冬日,薛书仁花园里的花除了梅花之外,大多都开败了。
但谢宣觉得,若是到了春日中旬时,此处各种花儿必然开得艳丽无比。
那个太监说得没错,薛书仁确实极会过日子。
谢宣还未在这花园里多踱几步,薛书仁便咋咋呼呼地从左侧的一处房间跑出来,神色焦急。看到谢宣已进了薛府后,更是腿一软,忽的在谢宣脚前扑通跪下了。
薛书仁面上有些疲态,稽首时说话的音量却不减,与那日来寝宫门口劝谢宣立后时的嚷嚷不相上下。
“方才下、下官未听到传唤,怠慢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薛书仁真的是谢宣见过最有精气神的老头子,至少在献殷勤这方面,薛书仁完胜了总拿一个表情一个语气面对他的白枝雪。
谢宣总喜欢拿白枝雪与各种人作对比,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白枝雪,只是因为白枝雪是这朝中唯一一位与谢宣年纪还算相仿的官员了。
这也多亏了白枝雪的父亲并不像朝廷里其他守权奴一样,再加上白枝雪本身也是这一辈最出色的年轻才俊,坐上这个将军职位倒也理所当然。
何况做武官的,合情合理也应当是气盛的年轻人。
当然,经过继位这些日子来早朝上的各种勾心斗角后,谢宣觉得文官也应当同理。
与元宵前一日不同,谢宣如今怎么看薛书仁怎么顺眼,立马就叫他速速站起,要他先领自己进了薛府正室再进行详谈。
薛书仁踉跄着站起,低垂着头走在前头,时不时便要回头对谢宣点头哈腰,说些谢宣从小到大早已听腻了的谄媚话。
谢宣在心中感到十分讶异。
他与薛书仁从未单独接触过,从前随老皇帝来的那一次,在他记忆也并不深刻。谢宣自然想不到薛书仁行事如此畏手畏脚,竟然真的与文人用来骂他的“狗奴才”三字毫无分别。
若不是这府邸姓薛,他这副样子要叫旁人看了去,兴许会以为他是这府里最会拍主人马屁的下人。
但这话也没说错,薛书仁在有这座豪华的府邸之前,可不就是给老皇帝拍了十几年马屁吗?
只是比起那些空会拍马屁功夫的奴才,薛书仁肚里还有些笔墨。
等到了正室门前,谢宣瞧见木门上也雕满了各态的百花,门檐的右上角还挂了一排做成铃兰模样的风铃。
今日无风,风铃其上覆了些细雪。
花园与眼前这道木门,足以让他猜出薛书仁是个相当喜爱养花的人。
薛书仁抬手刚要开门,那门却自动打开了一道小缝,这缝里露出一只涂了粉黛的桃眼,一眨不眨地瞪大着,凝望着门前的薛书仁。
又过了几秒,那门被彻底打开。
谢宣见到一张故意修饰地雌雄莫辨的面孔,门内的少年生得极瘦,披散着一头有些凌乱的乌黑长发,脸上铅粉敷得极厚,唇色又抹得极红,将脸色显得苍白无比。
之所以辨出了男女,只因为这少年穿着男装,谢宣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往下挪了几尺,他看见少年的指甲上甚至染了红艳的蔻丹。
薛书仁一脸慌乱,急急搂过门内呆滞站立着的少年,嘴里不住地叨唠道,“一上午都听下人说找不着你,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谢宣很快明白过来,这便是那位曾有人与他说过的薛书仁的疯疯癫癫的小儿子。
薛市。
他与陈元狩扯谎所说的身份竟是这副模样,实在叫他一时无法接受。
谢宣本以为薛市无非是个普通傻子,没料到还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傻子。
所幸这薛市只是看上去颇为疯癫,实则不吵不闹,甚至像个哑巴般一言不发,确实是传言里神志不清的傻子作态。
薛书仁传唤了一名侍女将他带去寝房,薛市也颇为乖巧地被拉走了。
等在正室里正中的两个座位上坐下后,薛书仁面露窘态,赔笑道,“犬子让皇上见笑了。”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