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纨绔君主(104)
“陈公子不是要去马厩牵马吗?”谢宣放快了语调催促道,“酉时快到了,若是再不快些,过会儿逛的就是夜市了。”
陈元狩沉了沉眸,面上的神情像是咽回了某句呼之欲出的言辞,最终只淡淡应了句好。
等到陈元狩一走,谢宣一边谴责了千遍方才那阵突如其来又不值钱的尊严,一边又止不住忍着冷意胡思乱想起来。
老皇帝送谢宣的白猫蹊跷死于寝宫之事在皇宫里传得人尽皆知,皇宫里因此惶恐不安了半月之久。
尽管煜朝新皇这些日子来被前朝老臣禁足的荒唐局面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但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犯上行为,也在皇宫里惹恼了好些人。
先前对谢宣的处境漠不关心的不少朝中老臣,在听说此事后,更是气得怒不可遏。
朝堂里许多官臣虽包藏祸心,但大部分官臣的祸心绝没有达到谋朝篡位的地步。他们在朝中为臣数年,君臣尊卑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自是对这样的行径难以容忍。
而皇宫里对这件事最为震怒之人,则是非谢谌尧莫属。怒火无处施展的世子殿下日夜颠倒地在宫内宫外排查了数日后,仍是一无所获。
时间拖沓得越久,查到凶手的可能性就越微小。这一点谢宣再清楚不过,可调查始终毫无所获,每多过一天,他的无奈便要多上一分。
谢宣想得一时出了神,连对周身寒冷的感知都薄弱了些,一直到马蹄声从后方的近在咫尺之距传来时才堪堪寻回了思绪。
陈元狩右手紧牵着缰绳,缰绳所牵的是一匹通体深棕的骏马。
刚才一直纠结于冷不冷这一关乎男子尊严之事的谢宣此时才蓦然想到,他分明说了自己不会骑马,陈元狩为何还非要牵匹马到此处来,难不成还要将他就地教会不成?
陈元狩把缰绳往檐柱处暂且缠绑上,继而缓步走近了谢宣。
谢宣略微低了低眸,倏然看到陈元狩的左臂上搭着一件墨黑斗篷。
他还在犹疑这斗篷的用意时,陈元狩那双幽深的狼眸盯住了他的脖颈,谢宣的神色因这道目光僵了僵,一时之间慌神不已,全身上下连指尖也不敢再多动弹一下。
在他怔愣之时,陈元狩将叠在自己手臂上的斗篷凌空展开,轻轻披在了谢宣肩上。
这件斗篷的面料比谢宣身上披的长袍不知厚实了多少倍,身侧的寒意顿然消解了大半。
谢宣的视线还盯着地面,这番举动若是叫其他人来做,他心中多少会涌上几分暖意。
可如今这么做的人却是陈元狩。
陈元狩对他的关切态度无法让他觉察出半点温暖,只叫他觉得惴惴不安。
“……陈公子,我不……”谢宣勉强在面上流露出笑意,又伸手攥住了肩上的衣袍想将其拉下,一句“我不冷”还未说完,眼前的景色登时就暗了许多。
两人的距离近得离谱,陈元狩的手措不及防握住了谢宣意欲将身上的斗篷揭下的右手手腕,腕部传来熟悉的粗糙触感,此举叫谢宣的心跳结结实实漏跳了两拍。
下一秒,斗篷后的宽大兜帽被陈元狩伸手一扯,盖在了谢宣的头上,同时也让他确信了这件斗篷的主人是谁,谢宣与衣料相距不过毫寸,鼻息处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海风味。
陈元狩低沉的声音霎时响在耳边,以陈述的语调接上了谢宣未说完的话,“你不冷。”
与方才的情况不同,谢宣此时当真是只看得到皇都客栈门口的石板地了。
受人所制之时,出于陈元狩对他抱有好感这一缘由,再加之这宽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谢宣在昏暗的视线里微微拧紧了眉头,忍不住出声嘴硬道:“我说我不冷,陈公子怎么还硬要让我穿这件斗篷?”
陈元狩又把兜帽的边沿向下拉了拉,沉着嗓接上谢宣的话,“挡脸用的。”
“挡脸?”谢宣疑心是否是自己的听力出现了差错。
陈元狩低声道:“街市上多的是居心叵测的坏人,你长成这样,容易被人惦记上。”
“……陈公子说笑了。”谢宣凝噎了片刻,出声应道。
陈元狩回道:“没说笑。”
对方把每句话都说得颇为认真严肃,谢宣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词穷,思忖过后,他伸手拉下遮挡了大半视线的宽帽,自以为能扳回一城地出声问道:“那陈公子是坏人吗?”
话一出口,陈元狩静了不到两秒,半阖着眼眸倏忽低笑了两声,原先波澜不惊的语调染上了揶揄之意,“是啊。”
不待谢宣有所反应,陈元狩接着笑道:“上马吧。”
谢宣愣了愣,“我不会骑马。”
“用不着骑,坐上去就行。”陈元狩走到檐柱处,把缠绑着的缰绳松开,“客栈相隔街市还有近三里路程,你脚上有旧疾,走不了这么多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