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主早死的继妹(8)
气氛再次凝结,空气似乎都暂停流动。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送盛姐姐礼物聊表心意,不想盛姐姐却回我以更贵重之物,岂不是折煞于我,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欠你更多。”
“礼尚往来,我并未多想。”
“盛姐姐光明磊落心无污垢,待人以诚不计回报。我知盛姐姐心意,但无法安抚自己的愧疚。我若收下这胭脂盒,只恐自己良心难安。”
这个继妹又夸她了。
盛瑛早已习惯继妹对自己的冷言冷语,猛不丁对方不仅软话连连,还一口一个姐姐地称呼她,她是浑身的不自在,还有满心的别扭。
习武之人直来直往,遇硬则硬遇强则强,唯怕别人来软的。
以前她只觉得继妹难相处,说话绵里藏针让人极不舒服。不想对方收起满身的刺,瞧着竟有几分可怜。
“你若良心难安,那就当我没送。”
燕迟似是松了一口气,言辞越发真挚,“姐姐大度,从来不与我争执。以往我对姐姐颇多偏见,行事难免略显偏激。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如今我遭此大难,又在黄泉路上来回两次,终是大彻大悟,也看透了许多人情世故,方知熟真熟伪。”
如是在一旁听着干瞪眼,依她看大姑娘不是大彻大悟,而是脸皮变厚。听听这称呼从盛姐姐到姐姐,变得可真够快的。
自家姑娘也是倒霉,有一个失了名节的继妹,日后还怎么做人。大姑娘怕是存了歹毒的心思,自己没了名声,还想连累她家姑娘。
她不敢反驳,因为按礼大姑娘确实应该称呼自家姑娘为姐姐,若执意纠结称呼反倒是她们不对。但她又实在心中愤恨,只将一腔怒火全撒在燕迟主仆身上。
“如是,你做甚一直瞪我。”
“你不看我,怎知我瞪你?”
“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又不瞎!”
盛瑛和燕迟一起看去,两人再次闭嘴。
晚霁撅着嘴,忽然想到刚才大姑娘和瑛姑娘一起看过来时,两人的神态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相似。
不愧是姐妹。
燕迟垂眸,心知不能急切。堆土成山非斯须之作,她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改变别人对原主的印象。好在已经打开一道口子,只要继续朝着这个口子使力,迟早有一天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壁垒。
“如今我失了名节,旁人避之不及。姐姐放心,纵然我一身污浊,我也不会脏了别人的衣裳。”
“你我姐妹,何需避讳。”
“姐姐。”燕迟突然站起身,朝对方重重行了一个礼。“你惠心纨志不疑他人,只恨我以前不懂事,没能和姐姐好好相处,也没有学到姐姐的为人处事之万分之一。”
盛瑛大惊,赶紧扶她。
她顺势那么一倒,歪在对方身上。
双眼紧闭,泪流满面。
众人大惊。
“大姑娘!”
“福娘!”
好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
“姐姐,其实我…好害怕。”
盛瑛心头大震。
福娘…
原来也会怕。
“祖母和父亲不会不管你,你莫怕。”
燕迟苍白的脸上浮起苦涩之意,眼里全是悲哀。
“我一人之失,如何能拖累他人。”
“一家子骨肉,哪里是拖累。”
“若真如此,二婶为何要送我去庵堂?”
“祖母和父亲不会同意。”
盛瑛是外姓人,侯府的事不便多言。
燕迟示意晚霁将扶着自己,晚霁吃得多劲也大,立马把她扶得稳稳的。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原主一直留着这傻丫头,可能正是因为这把子蛮力。
示了好,又示了弱,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水滴石穿哪里是能一蹴而就之事,世事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见好就收方是上上之道。
过了一会儿,她似是平复情绪,然后告辞。出门时她一应姿态也和往常无二,甚至背脊挺得更直,但因为几乎是半靠在晚霁身上,落在别人眼里无异于故作坚强。
“姑娘,你说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能有什么意思,无非是心中凄惶无人可诉,说起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姑娘,你可别被她骗了。”
“她以前那么讨厌我,以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如果不是大彻大悟,又怎么会在我面前哭?”
“…这倒也是。”
……
子时已过,夜深人静。
蛰伏一冬的虫儿还未破土,四下除去风声再无其它的响动。月已悬至中天,冷冷清晖普照着沉寂中的聿京城。
人静,灯灭。
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进到侯府,如入无人之境般直奔居福轩。随后一人守在门外,一人翻窗而入。
室内漆黑,骤起明珠之光。
颀长劲瘦的身形在珠光中渐渐露出真容,冷峻而矜贵。他半眯着凤眼,睨向绣幔锦被之中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