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53)

作者:少地瓜

偏师雁行对面这两家想吃现成的客流量,非扎堆儿在这边挤,想不出问题都难。

后来的那两个女人经炊饼刘大娘辗转证实是婆媳,那当婆婆的虽年纪大了,战斗力不容小觑,扭着肥腰,三步并两步冲到对手江州车边,双腿微屈、气沉丹田,两手搭在车辕上,猛地上扬,“嘿!”

竟直接给人家连车带桶掀翻了!

那男人都特么傻了!

还能这样的?

围观百姓集体后仰,发出整齐的惊呼:“喝!”

正在那边与对手媳妇扭打的女人一见,披头散发嗷了一嗓子,才要去打那婆子,偏自己又脱不开身,便怒骂自家男人:

“狗日的陈有田,干你娘的孬种,看见自家婆娘给人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吃饭的家伙都被砸了……”

一群人端着碗看热闹,就听鱼阵忽然问:“狗日……唔!”

江茴面上做烧,索性搂着小姑娘背过身去,又捂住她的耳朵和嘴巴,“呸呸呸,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鱼阵伸胳膊蹬腿儿挣扎:“唔唔唔!”

憋死鱼仔啦!

陈有田脸上挂不住,青着一张脸就朝那婆子去。

谁知那婆子见他过来,不退反进,竟低头弯腰卯足了劲儿埋头冲过来,直接照他胸腹部来了一记头槌!

陈有田顿觉胸口一闷,钝痛袭来,两眼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然而那婆子的动作比他还麻利,眼珠一转,竟熟练地往地上一趟,蹬着腿儿哭嚎起来:“要了命了,没天理王法了,杀人了,杀老婆子了啊!”

差点闭过气去的陈有田:“……”

这他娘的是倒打一耙啊!

被打翻的饭菜淌了一地,混着大碗碎片蹦出去老远,地上还丢着不知谁被扯下来的几缕头发、一只鞋……

有那混不吝的泼皮闻讯赶来,蹲在街角拍手叫好,嘻嘻哈哈笑道:

“打得好,再打得狠些!”

“撕她衣裳,看里面可白不白!”

师雁行厌恶地皱起眉头,对看得如痴如醉的老张道:“张叔,这么下去不成,烦您去小衙门走一趟。”

老张如梦方醒,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一溜烟儿跑了。

不多时,姜威带着三名衙役出动,大老远就吆喝起来,“干什么!都住手!”

郑平安和老杜冲着围观的泼皮亮了兵刃,黑着脸喝道:“看什么,都滚蛋!”

后面一番混乱且不必说,衙役们四个人来的,八个人走的,只留下满地狼藉。

又有许多人一边吃饭一边回味,说是那两家当从碰面第一天开始就生了龃龉,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夹枪带棒,爆发只是早晚的事,倒也不算意外。

确实不算意外。

师雁行家的大碗菜一直是四文钱一份,多日经营下来,客户群体早已固定,主要是以小衙门和黄兵等人为首的不差钱的,和老张等舍得花的。

因近日专心卤味,大碗菜越做越少,大部分客户都分散到其余三家。

剩下三家都是三文钱,去吃的人也多是手头紧吧的,觉得只要填饱肚子就成。

也就是说,他们三家的客户群体完全一致,是直接竞争关系。

尤其是对面两家,充分演绎了何谓一山不容二虎。

那对婆媳来得虽晚,却很擅长卖力吆喝,又嘴巴上不饶人,老对着客人们揭对方卖剩菜的老底。几天下来,夫妻档营业额直线下滑,早就恨得不行。

偏今天一大早,婆媳二人又说了许多酸话,那边媳妇子忍不下去,过去大打出手……

众人摇头叹息一回,师雁行母女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好气又好笑。

有不少人原本在对面吃,可没想到今儿还没吃上呢,对面摊子都掀了!

一群人傻了眼,这咋办!

没奈何,只好忍着肉痛,多花一文钱来吃这边的。

不过有一说一,人家这边确实一文钱一文货,人又干净,菜也板正,隔三差五还有新花样。

瞧瞧,才五几日不来,就只剩肉沫焖豆角一个老伙计了。

尤其那个什么酸菜猪肉炖粉条,酸香恨不得飘出二里地,老远闻着就直淌哈喇子。

师雁行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神转折,今天还是只备了不到三十份,竟不够抢的,晚来的食客们不由懊恼异常。

提前收摊时,郑平安一路小跑过来传话,“差点忘了正事,下月初家里还要待客,少不得请你们再走一趟。”

师雁行心头微动,“上回的买卖成了?”

郑家几位主子的生日都没到,不年不节的,准是生意上的往来。

而光县学那一处的买卖就足够郑义全力以赴了。

郑平安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小姑娘家家的,猜得倒准。”

顿了顿又道:“这回人多,或许还不止一回,有什么好东西趁早都带上!别的不说,你不还要弄什么泡椒酸菜鱼?可别忘了。”

昨儿那泡椒吃得过瘾,半夜做梦还想呢。

蒜泥白肉也好,再没想到肥肉片子还有那般吃法!

五花肉切得极薄,煮得绵软多汁,细腻弹牙。

上面浇了足足的红油蒜泥,底下铺着片得薄薄的胡瓜片,白的红的绿的,色彩艳丽,很是赏心悦目。

一口肉,一口胡瓜片,还没来得及腻味呢,就瞬间清爽。

再一口肉,再一口胡瓜片……

酸菜鱼虽然还没吃到,可肯定不难吃!

见郑平安砸吧着嘴儿回味的样子,师雁行笑了一回,又问:“上次那位裴先生可还来么?”

郑平安摇头,“这倒不清楚,他性格古怪着呢,据说不大爱赴宴。怎么,你还同他有往来?”

这交际圈儿够广的!

师雁行笑笑,没多说。

若来,自然好。若是不来,大不了她单独做点送去县学嘛,也不费事。

郑平安还欲再问,突然觉得自己的衣摆动了动,低头一看,鱼阵正仰头拽着,“叔叔,送信吗?”

郑平安:“……啥?”

江茴就道:“让您见笑了,这孩子这两天学写字呢,也不知哪儿听来的话,非要给有福写信……”

郑平安蹲下去,往鱼阵小手里一看,果然皱巴巴捏着一张纸。

哪怕不打开,都能看见背面透出来的足足半张纸的巨大的“福”字。

好像是炭条写的,个别拐弯的地方都有点划破了。

“呦,鱼仔都会写字啦?”

鱼阵还委屈呢,低头用脚尖蹭地,皱巴着脸嘟囔,“难写!”

福字也太难写了!

一开始她一个字足足写了半个自己那么大!

蹲在地上,撅着屁股边写边退。

下笔时在靠墙炕头,结束时都到了炕中间了。

江茴和师雁行差点笑翻,又怕伤害到小姑娘的自尊,只好忍着,一遍遍捏着小手教。

鱼阵练啊练,练啊练,足足写秃了好几根木炭条呢,终于把一个“福”字从一尺见方,缩小到半张纸。

见她勉强控制住,江茴这才允许她第一次在纸面上书写。

郑平安仰头想了一会儿,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嗯,他忽然觉得,好像生个崽崽也不错的样子。

他也不打开,只是捏着鱼阵的小手笑,“成啊,你说谢谢二叔,我就帮你带回去,正好臊臊有寿那小子,都多大了还闹着不进学呢。”

鱼阵就奶呼呼道:“谢谢二叔。”

“哎呦喂!”郑平安顿时飘飘然起来,“行行行,二叔给你送!”

晚间郑平安果然回了县上本家。

听说鱼阵给自己写了信,有福的眼珠子都亮了,蹭一下从炕上弹起来,挥舞着两条胳膊往郑平安身上扒拉,“给我给我给我!”

郑平安没头没脑挨了一通王八拳,啼笑皆非地想,看来生崽子也得看人……

他媳妇儿是县上粮行家的次女,从小被娇养长大,也有点孩子气,对生娃这种事,也不着急。

小两口隔三差五就会经历这么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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