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35)

作者:少地瓜

江茴就紧张起来,可别是给退回来了吧?

不过瞧着又没有坛子。

“正好,你们还没走!”那门子气喘吁吁跑过来,“东西送下了,这是裴老回的。”

竟有回礼?!

这下可真是喜出望外了。

师雁行一行道谢,一行接过,略略一捏,心头微动,感觉像是四宝!

她又从包袱缝隙中扒开一看,果然是!

两刀纸,几管毛笔,外加一个砚台、几条墨,额外还有一本字帖,满满当当一大包。

这么多呢,自己送的那点儿玩意儿可连这个的零头都不到。

江茴见了,也是震惊。

县城里的人都这样大方的吗?

非也,是师雁行眼光毒辣,选对了人才下手。

江茴仔细看了那字帖,“这却是入门的,字体工整不失潇洒,竟很合乎你的脾性。”

说罢,又是一叹,看着师雁行笑道:“可见是投了那位老先生的缘了,也是他为人大方诚恳,并不以身份论人,这才选了这样一本。”

师雁行也觉得这字体看着顺心,舒展又大方,十分感激。

鱼阵矮呢,仰头什么都看不见,急得直跳脚,“我看看,我看看!”

师雁行笑着蹲下去,翻给她看,“瞧瞧,日后鱼阵也照着这个练。”

鱼阵没什么概念,只胡乱应下。

三人说笑一回,又谢过那门子,这才去牙行打探行情。

之前在青山镇上问时,一间临街铺面每月租金差不多都在一两到二两之间,一年起付。而到了五公县,同样大小的门面,租金就飙升到将近四两,何止翻了一倍。

但有个好处,就是县城门面大多是二层小楼,后面也像镇上那样带着个小巧院子,像她们这一家三口大小女人,只要赁了铺面,就完全不用再租住处了。

虽局促些,好歹是个落脚之处。

算下来,倒也合适。

江茴暗暗吃了一惊,倒没在面上表现出来。

之前得了四十两酬金,还觉得一朝暴富,不知怎么花销。

如今一打听,好么,还不够一年租金的!

师雁行也在心里盘算:

照现在她们大碗菜摊子的行市,一日起码也有两三百文流水,利润在六七成左右,就是一百八十文上下。

一月三十天,就是五两多银子,光看租金,勉强支应得开。

可如果开店,少不得添置家伙事儿,又要交税……

娘儿俩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不能只靠卖大碗菜!

光靠那四文钱一份的大碗菜,在小镇生活是绰绰有余的,却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村镇到县城的跨越。

第25章 卤腐竹

母女三人在街上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 这才揣着满腹想法回郑家。

因办的事情有些多,回来时都快过饭点了。

在院子里伺候的女人替她们叫了客饭,又说:“才刚寿哥儿和福姐儿来过,扑了个空, 还以为几位走了, 好伤心哩。”

鱼阵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

江茴帮她洗了手脸, 又重新梳头,见状笑道:“待用过了饭, 咱们也该去向老夫人辞行。有什么话, 你到那时候再说吧。”

鱼阵唔了声,吃饭速度明显加快。

稍后的辞行场面一度失控。

有福和鱼阵两个小姑娘手拉手, 泪水涟涟难舍难分, 哭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有寿自觉是个男子汉了, 没哭,站在旁边拼命吸鼻子, 下巴带着下嘴唇都快撅上天了。

“鱼仔啊!”有福追着马车跑了几步,活像生离死别, 又冲师雁行喊,“姐姐!”

师雁行一怔, 罕见地有些触动。

到底是孩子,真性情, 瞧瞧, 这才两天就这么……

谁知就听有福又扯着嗓子喊了下一句,“姐姐,明天我想吃那个煎蛋饺!”

师雁行:“……”

江茴在旁边憋笑, 又抽空替鱼阵擦泪。

鱼阵抓着陀螺抽噎道:“不是鱼仔呜呜!”

师雁行从车厢里伸出头去, 温柔一笑, 说出比冬日寒冰更冷酷的话,“煎饺得现做现吃!”

有福:“……”

小姑娘追马车的脚步一顿,杵在原地呆愣半天,良久,才消化了这个莫大的悲剧,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哇啊啊啊,我要去跟二叔住!”

马车渐行渐远,沿途洒下师雁行恶魔般的笑。

一路奔波自不必说,回到郭庄村时,已是暮色四合。

师雁行娘们儿三个也累得东倒西歪,只胡乱凑合着做了点东西吃,就洗漱上炕休息了。

第二天,还是伴着村里的鸡叫醒来。

师雁行眨眨眼,保持原本姿势发了会儿呆,这才缓过来。

哦,不是郑家了。

郑家的床铺虽好,到底不是自家,睡着总不安心。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和筋骨被完全抻开,发现昨日坐车的疲惫已经随着一觉消失了。

啊,年轻真好!

这副年轻的身体就像一部高度进化中的精密仪器,且带自我修复功能,跟中老年人透支一次几个月缓不过来的窘境,简直有天壤之别。

鱼阵还在睡。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睡觉,她们会在睡眠中悄然生长,如雨后林间草地的蘑菇一样,一天一个样。

江茴和师雁行轻手轻脚下炕洗漱,一个照例去张屠户家割肉,另一个去看临走前腌制的酸菜。

初七晚上,师雁行就把院子里的几棵白菜都腌上了,今天早上正好用。

先开罐子盖闻了闻,顿时被激起满口津液,“嗯,火候正好。”

今天的大碗菜就主打酸菜猪肉炖粉条吧!

正是适合冬日吃的菜呢。

冬半年多雾,清晨的乡村被完全笼罩在乳白色的雾气中,凑近了,还能看到那雾气细小的颗粒。

每每有人行走,整条雾带都会随之流动,衬得周遭景色若隐若现,飘飘乎如仙境。

江茴提着肉回来时,头发和表层衣服都被打湿了,“哎,潮乎乎的,真不痛快。”

北方天气多干燥,冷不丁浓雾糊在身上,又冷又粘,着实令人不快。

好在晨雾很快就随着初升的日头散去了,江茴将被褥翻出来晒,一抬头,就欣喜地呀了一声。

“咱们几天不在家,那几个柿子都熟了!”

师雁行闻言一看,还真是。

走之前还只是橙色的柿子已然转为更深重的红,就这么颤巍巍挑在枝头,被斜射下来的晨光一照,莹润润透着亮,羞答答闪着光。

说话间,江茴已经去西屋拿了工具出来。

是一根长长的竹竿,顶端绑着布兜,专门用来摘取高处的果实。

她往布兜里塞了一点蓬松柔软的麦秆,握住竹竿的一头,用布兜边缘套住那几颗成熟的柿子,动作灵巧地一拢一拧,已经熟透的柿子就从果蒂处脱落,吧嗒一下落入布兜里。

“套住了!”江茴只觉手中一沉,笑道。

她双手交替着将竹竿收回,果然从麦杆里掏出一颗半透明的橙红柿子。

“我听你这几日晚间略有些咳嗽,想来是累得上火了,快喝一个。”

熟透的柿子非常柔软易破,但稻草和布兜的组合却能最大限度的减轻震荡,维持果子的完整性。

江茴托着这颗柿子,活像捧着一团火。

见树上还有六七个熟的,师雁行也不推辞,道了谢,轻轻撕开柿子表皮吮吸起来。

在枝头自然成熟的柿子异常甘甜。

内部原本坚硬的果肉化为一汪浓郁的甘浆,经过一夜的自然“冷藏”,沁凉舒爽,是任何后期催熟或化学添加剂所无法比拟的。

而吸食柿子也是一门技术活。

因为成熟到这种地步的柿子果皮已经非常之薄,用蝉翼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与此同时,失去了原本厚度和弹性的它们也变得异常脆弱,轻轻一碰就破。

想要不借助任何工具吸食柿子果肉,经常会变得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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