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294)
她看书很杂, 跟师雁行很像, 画本杂记游记诗词等, 基本上什么都看,因为最近几年一直在管账,尤其关注数学方面的内容。
而鱼阵是天生对数字敏感,师雁行便有意识的去买了这方面的书给她。
小姑娘提升很快,几乎有触类旁通的意思,连日常教导她的赵先生都时常感慨:“若朝廷允许女子考算学,鱼阵必能脱颖而出。”
师雁行朝母女二人招招手,亲自将小桌上的东西清理掉,然后取了纸笔过来,写了分数。
“概率呢,简单来说,就好比我们玩色子,投六次,如果不作弊的话,一到六点都有可能出现,也就是说每个面朝上的概率就是六分之一……”
师雁行临时客串了一把数学老师,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两个学生悟性上佳,俱都频频点头,彼此都很满意。
讲明白这个专业术语之后,师雁行才继续说这次的事。
“首先,我提前派人去府城打听成气候的几家酒楼,筛选出其中有上进心和格调的来,这就从根本上保证了概率不会太低。
但概率和最终结果并不是一回事,要想最大限度保证成功,我就必须……”
她指了指鱼阵。
鱼阵同学思索片刻,试探着说:“广撒网多捕鱼?”
如果每次试探的概率都一样,那多试几次,结果加起来就会不同。
“很棒!”师雁行开心地捏捏小脸,顺手丢给她一颗橘子,“奖励你给姐姐剥一颗橘子!”
鱼阵嘿嘿傻笑,乐颠颠剥橘子。
江茴:“……”
这到底是奖励谁?
“姐姐,给!”鱼阵飞快地剥好橘子,两只小手上满是黄橙橙的果汁。
师雁行低头吃了,心满意足。
她前后一共向府城九家酒楼食肆“下手”了,为了不显得刻意,个别态度不是那么热情的,直接没有在店里吃饭。
最终结果就是:
九个实验对象,一共只有两个真正做出回应。
概率确实不高。
按照云山府的经济体量和人口结构,想彻底覆盖全部消费群体的话,正常情况下应该有至少四家酒楼接盘。
但师雁行对现在的结果说不上失落。
万事开头难嘛!短时间内有两家响应就不错了。
余家酒楼和方家酒楼都是府城的第一梯队,只要他们把这杆旗子拉起来,下面的必然群起而效仿。
待到那个时候,还怕没人主动加盟吗?
腊月二十那日,已经在城门口守了数日的李金梅冲回来报告,说是林夫人的车架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柴母全名林碧清,对外都尊称一声林夫人。
师雁行听了,忙命人去租好的院子里检查,看是否有遗漏。
想着林夫人就快到了,这几天那边院子里一直烧着炕,被褥也日日翻晒,当年的棉花,当年的棉布,俱都蓬松柔软,最舒服不过。
另有几套新衣裳也做好了,摆在那边衣橱里,等着给林夫人替换。
江茴打发人给两个孩子换衣裳,又嘱咐师雁行多穿些。
“她到底是长辈,又这么大老远的赶着年关来了,你不出去迎接实在说不过去。
等会儿我跟鱼阵就在院子那边候着,人家诚心,咱们就诚意。
外头风硬,多穿些衣裳,千万别吹着凉了。”
师雁行也是这么想的,也不多唠叨,当即折回自己院子里去找了最厚实的狐皮斗篷穿上。
外头胡三娘子问:“掌柜的,备车吗?”
一抬头,却见师雁行已经抓着马鞭出来了。
“骑马吧。”
就这么点路,还不够折腾的。
两人策马赶过去时,先行一步的李金梅已经迎面碰上林夫人的车队。
师雁行勒住马缰,胡三娘子扬声问道:“可是京城来的林夫人尊驾?”
车队前方一个管事模样的便出来笑道:“正是。敢问来的可是师姑娘?”
男女双方虽已认定了彼此,但因尚未成亲,便还叫不得少奶奶。
师雁行应了一声,又催马上前。
来到装饰最考究的马车旁边时,她麻利地滚鞍落马,正巧看见里面的人也挑帘子望出来。
四十来岁模样,鹅蛋脸,眉目俊秀,果然与柴擒虎有三五分相似。
师雁行笑着对她行了一礼,朗声道:“夫人一路辛苦,今儿便是到家了,房舍早已预备下,别的容后再议,夫人一行先回家休息才是正经。”
方才师雁行刚到时,林夫人就已透过帘子缝隙看见前头一个极俏丽飒爽的年轻姑娘,狐皮斗篷里面一身红色骑装,烈烈如火,便有七分心动。
此时近距离看她神色坦荡,行事展样大方,各色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好一派大家风范,便已满意到了十二分。
里头跟着的孙嬷嬷也一个劲儿朝林夫人比大拇指,十分骄傲得意。
瞧瞧,这就是咱家的少奶奶!
多气派,多体面呐!
林夫人只是看个不够,“你这孩子,也不是外人,大冷天的怎么就骑着马过来了?可别冻坏了身子。快上车里来,咱们娘俩一块过去。”
师雁行笑道:“不妨事,我穿的厚着呢。整日在屋里憋着,又烧炕,闷得慌呢,正好出来散散。”
林夫人就笑,“瞧瞧这个性子,简直跟伯都一样,都是闲不住的。”
伯都是地方上老虎的别称,柴家人拿来做了柴擒虎的乳名。
孙嬷嬷就在里面捂嘴笑。
阿弥陀佛,要不怎么说是天生一对呢?
师雁行莞尔一笑,也不害羞,当下催动马匹与车队一起往城里去了。
结婚而已,有什么还害臊的?
她曾经还被四面八方催婚呢,早就练就刀枪不入神功啦。
最终拟定的下聘吉日是腊月二十五,林夫人早到了几天,正好休息,待过几日良辰吉日时再行下聘。
一行人到了租的新院子跟前,林夫人才下车就看到里面出来迎接的江茴和鱼阵。
“夫人一路辛苦了。”说着便要行礼。
虽说两家有了姻亲,但江茴是白身,而林夫人却是正经的诰命夫人,国礼不可废。
林夫人忙上前扶住,满面堆笑道:
“亲家母何必这样客套!”
见她如此亲热,江茴心里也有了谱,跟着高兴起来。
两人略寒暄几句,林夫人又看向鱼阵,亲热地摸摸她的小脸蛋。
“这就是二姑娘吧?瞧瞧好个美人坯子,哎呦,这小脸儿都凉了,大家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再说话,莫要冻坏了孩子。”
院子很宽敞,同样带着东西跨院,安置林夫人一行人和带来的几十车聘礼绰绰有余。
林夫人一路走来,暗自打量,见一切都井井有条,十分赞许。
进了屋里之后,众人相互谦让一回,到底请林夫人上座。
师雁行和鱼阵是晚辈,先后正式问了安。
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将自己晚上带的白玉镯子摘了给师雁行套上,又命人托出早已准备好的表礼给了鱼阵。
众人说笑一回,见林夫人虽兴致高昂,可难掩神色疲惫,便顺势提出告辞。
林夫人也没有挽留,直道后日再聚。
师雁行母女三人走后,林夫人就迫不及待拉着孙嬷嬷问:“怎么样?你瞧我这儿媳妇如何?”
孙嬷嬷失笑,“夫人惯回打趣老奴,分明自己美得什么似的,还巴巴去问别人。”
林夫人双手捂腮笑个不住。
“不瞒你说,我真是越看越爱!”
模样好也就罢了,天下不乏美丽的女子,难得人这么能干又大方,硬生生自己闯下一片家业,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个了。
林夫人乐了半日,最后感慨一句,“天作之合!是咱家伯都有福了。”
孙嬷嬷也高兴,亲自去捧了一碗热牛乳来与她吃。
“以后您和老爷就只等着享福吧!”
林夫人又笑了一场,渐渐觉得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