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224)

作者:少地瓜

如今师雁行越发忙碌,再浪费时间自己打理私生活难免得不偿失,便在去年委托周开又买了一批人。

江茴和鱼阵那边也留了几个,都是负责打点家里的,很舒服。

因急着干活用,年纪便不那么小,大多在十三岁左右。

这姑娘今年十四,曾用名秋分,也是打小卖到旁人家去的,十分尽力服侍。原本主人家说好了给她恩典,许她十八岁自己赎身。

秋分感激不已,每天都数着日子盼自由身。

谁承想,秋分越长越好,那家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秋分不愿意,反正后来就闹开了,也不知闹到什么样儿,主人家直接把秋分打了一顿发卖了。

去挑人的时候,师雁行一眼就看中了秋分,觉得这姑娘眼神坚毅,像有主意的,能担得起事儿。

秋分也愿意找个女东家。

两边说好了,前头两年秋分好好干,过两年若想出去了,师雁行就给她写放身契,也不用赎身银子。

秋分当场就给她磕了头。

来了之后更是直接喜极而泣。

新东家多好啊,从上到下,没一个男的!

师雁行去洗了手脸,又换了一套家常素面薄衫,往榻上一坐,这才觉得暑热渐渐离自己远去了。

都是正经天然纯牛奶,没有任何添加剂,洁白而浓稠,发酵成酸奶后越发浓郁,才凑近了就闻到一股酸甜清香。

乳白色的平面上倒了好些切碎的水果丁,剥了皮儿的肉葡萄、切成丁的红西瓜、大块的蜜桃肉,额外再狠狠浇一勺暗金色的杏子酱和一点儿乌梅碎,酸甜可口,奶香浓郁。

这是师雁行最喜欢的搭配。

水果别太早加,不然容易氧化,汁水也爱浸到酸奶里去,染了色就不好看了。

酸奶提前在冰盆里镇着,不要直接加冰,不然冷热交加,容易伤了肠胃。

忙碌了一日,舒舒服服往榻上一靠,酸奶水果往嘴里一塞,凉丝丝的顺着喉管游走,别提多惬意。

师雁行一口气吃了一碗,手臂半搭在窗框上,往院子里瞧了眼,指着廊下那株茶花道:“这花儿难为养活了,赶明儿问问房东肯不肯割爱,若肯的,正好一并带过去。”

秋分应了,上来接碗。

师雁行笑道:“得了,我这会儿没什么事,你们都外面歇着去吧。酸牛奶还有吗?有的话都分了吃了吧,这东西不耐放。”

秋分就笑起来,“自打跟了掌柜的,我们可享福了。”

若在以往,似牛乳这等好物,哪里是她们能沾边的!

师雁行漱了口,摆摆手,“得得得,再哄我也不涨奖金。”

众人就都嘻嘻笑起来,反倒越发衬得胡三娘子一张苦瓜蛋子脸。

好么,欢乐都是旁人的,何不带我一个?

小院不大,而自从美食城生意红火之后,师雁行的交际增多,相应的,各色行头也与日俱增,越发显得逼仄。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师雁行就已委托城中牙行帮忙寻找新住处,直到今年春末夏初,这才有了眉目。

州城不比别处,往来的官商文人甚多,流动性大,少不得租赁房屋。许多当地百姓眼见有得赚,便都以租代卖,鲜有房屋交易。

偏师雁行从来就有个毛病:不是自己名下的屋子住着不踏实。

牙行的人偶然找过几处,要么位置不佳,要么格局不好,要么不够宽敞,都没定下来。

一直拖到快乡试了,房源才渐渐多起来。

“师老板见多识广,也不必小人多说,自然明白。这乡试啊,最是耗费精神、财力,多少秀才公都指望这点念想熬着呢,一旦考完了,二话不说就走。

若是考中了呢,没得说,房东跟着沾光,那屋子自然水涨船高;

若是考不中的,少不得回家休整,三年后再战,却没几人有那般余力再平白无故在这里空耗三载。”

师雁行用心挑了一回,最终选定一处,又与房东交涉过,便痛快交了定金,只等那批考生都搬走。

签合同时房东还有些不舍,絮絮叨叨说什么租房可比卖房赚得多了,若非……

师雁行不上当,摇着扇子似笑非笑道:“若非租了十几年,往来秀才数十,却愣是一个中举人的没有,外人都传说风水不佳……”

这事儿说怪也怪,说不怪,其实也不奇怪。

统共全国每三年才新增多少举人?平均到州城内更少,自然有大量出租房落空。

可这房东也是真没那个鸡犬升天的财运,不光他,连带着这两条街,好像都没出过举人。

当官的,经商的,谁不迷信?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觉得这里好像被文曲星君针对了,就不大爱来租住。

如若不然,任凭房牙子说破天,房东也不可能卖房。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房东脸都绿了,不再啰嗦,麻溜儿签名按手印。

师雁行不在乎这些。

反正她全家三口都没一个考科举的,文曲星君不待见怕什么?

财神爷待见就成!

封建王朝大多对建筑格局有严格规定,大禄朝也不例外,虽不太严苛,却也不好随意僭越。

如今大家公认的是平民不得超过三进,官员更需要按品级来,用什么色的砖瓦、多少个门钉,大门上漆什么颜色的漆,一丝儿都错不得。

师雁行看中的新宅院就是个正经三进,比五公县的气派多了。

但对富商而言,三进怎么够?

故而便都疯狂加跨院,横向发展。

就好比郑义一手打造的郑宅,几乎横着占了一整条街,够气派吧?但都是三进,一点儿没有不合规矩。

房东名下原本有一座三进小院和隔壁的跨院,师雁行都要了,又托牙行从中说和,一口气买下左右两户,都打通了,做成东西跨院。

如此,便是中轴线正房一套,外加两边三个跨院,很够用了。

秋分和胡三娘子等人都静悄悄退到外间,或低声说笑,或埋头做针线活儿,远远地合着晚风吹来,有些支离破碎。

墙角的蛐蛐儿叫个不停,一声高一声低的,活像唱曲儿,混着外面的轻声细语,听不真切。

师雁行一个人坐了会儿,随手抓过桌上纸笔,兴冲冲规划起新居来。

这间做会客之所,那间做书房……那边的院子里么,自然也要安一两个箭靶。

箭靶……

写到此处,师雁行不觉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弓箭。

透过那张弓箭,她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不知小狗……怎么样了。

小狗儿挺好。

不对,是三师兄挺好。

柴擒虎如期返回原籍,早有自家老仆收拾好了房子预备着,一色铺盖和衣裳、器具都是齐备的。

因他素喜舞枪弄棒,院子里甚至还有几样兵器并几个箭靶,一对石锁。

乡试第一场是八月初九,但考生八月初八就要入场,初八日落后关闭考场所在的贡院大门,不能及时入内的考生取消资格。

柴擒虎是八月初二回的原籍,先去拜访本地亲朋。

奈何当地并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众人只一味嘱咐他好生考试,十分无趣。

老仆便道:“七爷,这几日城中人口渐多,不如去同他们耍一耍,或许能遇到几位同科也未可知。”

柴擒虎在宗族内行七,故而回到老家这边,大家还是习惯唤他七爷。

所谓同科,便是同一届考中的,又是同籍,天然一段亲近。

柴擒虎照例仰面躺在房顶上,咬着草茎,翘着二郎腿,有些兴致缺缺。

“不去不去,没意思。”

裴门本就同那些死读书的风气不同,况且他素性不羁,跟一般书生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唉,要是二师兄和小师妹在就好了,大家也能说说话儿。

老仆还要再劝,一直跟着柴擒虎的随从便嘻嘻笑起来,挤眉弄眼小声道:“莫吵,莫吵,少爷想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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