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211)
宁如深随李无廷到了供奉台前。
他看着娴太妃那盏静静灼燃的长明灯,竟然有了几分局促和紧张感。
李无廷轻声,“籍证。”
宁如深回神应了声,从怀里拿出籍证文牒递给李无廷。
李无廷翻开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在看到祖籍时没忍住笑了下。
宁如深,“……”
接着他又提笔,在上方添了二字:如深。
李无廷写完将籍证放在长明灯前,敛了神色专注地看向那一烛灯火:
“母妃,儿带个人来给母妃看看。”
宁如深心口撞了下,望向李无廷。
对方侧颜沉静,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轻描淡写的一句,把他放在了一个舒适又安心的位置上,背后深重的意义全都自己扛了。
可李无廷明明什么都知道。
又一直怕他走。
怎么都不知道在这时候耍点心眼子?
宁如深眼眶又热了起来。
身侧李无廷拜完,偏头轻催了句,“来打个招呼。”
他就深吸了口气,望着跟前仿若有灵的长明灯,郑重地俯身一拜:
“臣宁如深,见过娴太妃娘娘——”
“请太妃娘娘放心,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李无廷似是一震,抬眼看向他!
一手“啪”地握住他拜下的手腕,像是想要止住,却又实在忍不下,说不出。
话都哽在喉头,指节收紧到发颤。
宁如深呼出口气,又拜了一拜,转头看向李无廷。对视间,他眼眶还红红的,也不知李无廷会怎么想。
会明白他的意思吗。
片刻,握着他的那只手滑下来,同他十指紧扣。
李无廷喉头一攒,深深看了他眼,随后紧牵着他的手朝娴太妃的长明灯齐齐拜下。
·
出了殿门。
宁如深一眼就见净喜远远站在那头,好像有话要对他说。
两人的手还紧紧拉在身侧。
李无廷转头似轻松,“你去吧。”
“……”宁如深看了眼丝毫没有想让他去的那只龙爪子,捏了捏说,“陛下也一起去吧。”
李无廷眉间稍松,失笑,“胡闹。”
说完松开了他的手。
宁如深瞅着他的神色,伸手回牵了下,带了点令人安心的意味:
“陛下等我,我很快就回。”
“好。”
宁如深便转身寻去了那头。
…
他跟着净喜到了一处安静的望台。
四下无人,唯有金叶红枫缀满阳台边沿,秋叶窸窣,半掩着远处的京城皇宫。
宁如深看着净喜的面容,想起刚才听见的那番对话,正要开口,净喜便说:
“施主都已经听到了。”
他心叹了声大师果然很神,“嗯。”
净喜微微一笑,问出了和上回一样的话,“施主可想回去?”
想。但是,“我现在更想留下。”
净喜笑意不改地看着他。
宁如深吸气,“我已经答应了娴太妃娘娘,会一直陪着陛下。况且……”他转头,自半山腰的望台看出去,小半片京城就在脚下——
这是他倾注了心血去保护和建立的大承。
是李无廷要给他的最好的大承。
他已经在这里扎了根,他在这里有了家。
宁如深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李无廷那两声坚定的“朕不要旁人”。他心潮推涌着,也一如那般毫无犹豫地又说了一次:
“我要留下。”
望台上安静了片刻,风过金叶。
净喜恬淡地弯唇,“善。”
宁如深说完,忽而警觉,“我不会突然被送走吧?”
“贫僧说过,来此就是缘分。只要施主不想,谁也无法断了这道缘。”
他松了口气点头,“多谢大师。”
看净喜似乎没有话要讲了,宁如深道了声别便离开。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望台边。
净喜望向天际,抬手道了声“阿弥陀佛”,轻笑自喃:“施主还远不到离开之时,陛下也再非煞星孤龙……”
身后,越过几座金红殿宇。
千年菩提间的红巾随风跹动,宛如千万条红线。后山钟鸣悠悠,传过云霭林间。
“难得啊…”净喜合掌,“谶言已破。”
·
出了望台,宁如深飞奔去找李无廷。
到了刚才的殿后,李无廷还等在原地。见他回来,薄唇一抿,神色似有些紧绷。
像是想问什么,却又顾及着他。
宁如深蹭回他跟前,“陛下。”
李无廷默了默,终究没忍住委婉道,“母妃……善解人意。你若还有什么话,可以再去同她说两句。”
说什么,改口吗。
宁如深说,“没什么要说的了。”
李无廷目光微灼,落向他。
宁如深就轻轻勾了下他的手,眼热耳也热地别开头道,“臣…我不是已经答应过母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