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1931)
谢慕林来到进京后的第三场宴席,跟主人家客套应酬了一番之后,就被引到了座位上。
她心里有些小失望。今天似乎没见到有人不长眼地来招惹她了。其实她上回还没怼过瘾,很想再找个机会怼一怼人,好叫宗室皇亲圈子里的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然而,今天不但没人再来找她的麻烦,反而还陆陆续续地有许多人来向她示好。
这些人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大体上还算是真心与她结交的。她们不是各家王府的年轻媳妇,就是王府出嫁了的女儿,基本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少妇,正处于跟丈夫成婚没几年,却已经要面临纳妾问题的年龄段,明明心中不情不愿,还要被冯氏说教,肚子里都憋着气。由于时下世人对“贤妻”二字的固有思维,她们也觉得自己容不下妾室,定会被人说善妒不贤,因此面对冯氏的指责,都没有多少反驳的底气。没想到前些日子出了一个比她们年纪都小的永安郡王妃,竟然把冯氏给怼回去了!还驳得冯氏无话可说,低头求饶。这怎不叫她们心中激动?!
于是,本着“你跟我虽然不是朋友,但只要你让叫我吃了瘪的仇敌吃了瘪,我们就是好朋友”的想法,她们避过了乐昌大长公主一家以及冯家、金家的女眷,跑来跟永安郡王妃谢慕林相识了。都是年纪相仿、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年轻媳妇,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倒是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呢。
今天的宴席不比先前的两场寿宴正式,所以来赴宴的宾客们也随意许多。除了在固定的席位上吃吃喝喝,大家还能各自散开,三三两两地在花园中各处小聚,谈天说地。主人家把一应桌椅屏风、取暖设备、茶水点心酒菜,以及侍候的丫头婆子,全都安排得挺周全的,所以大家也都聊得兴起。
谢慕林被邀请去了一处远离人群的水阁。虽说大冬天的水阁四面通风,比别处格外冷些,但因为今天主人家把大部分的玻璃窗都关上了,水阁里摆上了好几个暖盆,又有许多手炉、脚炉可供来客取用,风口上还摆了高大厚重的屏风,因此水阁里温暖如春,大约有十来位年轻媳妇都聚在一处,兴致勃勃地聊着京中各家的八卦传闻。谢慕林听了一会儿,便对她们的话题产生了兴趣,索性就留下来了。
主人家的一位儿媳特地跟谢慕林说起了当日冯氏吃瘪的情形,关于后者回家后被夫家婆母和娘家母亲齐齐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事,她也打听得清清楚楚,今日正好拿出来,让一众同样在冯氏那儿吃过亏的朋友好好乐一乐。
一位穿着水红锦缎袄裙的县主念了句佛:“她可算有报应了!原来驳斥她的理由这么简单,我当日怎么就没想起来?!还是瑞弟妹聪明,一下就把她驳倒了。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再随便教训你!除了给丈夫纳妾,就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的废物,也好意思自称贤妻,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另一位穿绿袄的郡君安抚她道:“妹妹别恼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嘴硬,明明无法收服家里那一群狐狸精,又不敢冲着男人发火,只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强行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好叫大家陪她一块儿受苦罢了。大家不过是可怜她,方才装聋作哑的。也就是瑞弟妹年轻,又是新进门不久,不知道她这个脾气,才直白地揭破了她的脸皮。谁还真把冯家妹妹的话当一回事不成?”
“姐姐这话可说得不对。”另一位穿鹅黄竖领袄的妇人不以为然地说,“是瑞嫂子聪明善辩,既有底气,又有勇气,才能把姓冯的驳倒了。我们这么多人,可没一个是她的对手。大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非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我们没有驳斥姓冯的,是因为我们可怜她呢?那岂不是在说瑞嫂子不知体恤可怜人?姓冯的有什么好可怜的?人家有爹有妈,在家里受宠着呢!若不是自小被宠坏了,也不能养成这样的坏脾气!就算当初她落选了太子妃,也是理所应当!姐姐不能因为如今的太子妃不成事,就说冯氏比她强呀?照你这么说,蓝氏岂不是比她俩都强?!无论蓝氏后来摊上了什么名声,好歹她如今还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呢!”
穿绿的那位被噎了一下,忙向谢慕林赔不是:“瑞弟妹别误会,我方才那话没有别的意思……”说着脸都红起来了。
谢慕林懒得理会她是不是真有别的意思,现在的重点不是跟这位才相识不久的宗室女计较对方的小心思,匆匆拿话混过去后,便转头问那位穿鹅黄竖领袄的:“今儿好象没瞧见蓝家大小姐?我先前去汾阳王府与乐昌大长公主府的寿宴,都瞧见蓝大小姐出席了。难道今儿她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