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番外(56)
“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
“君子能则……”
江若柔与江望听呆了,亦看呆了。素日沉默寡言,总爱一个人待着的晏珃此刻正侃侃而言。眼神明亮,声音清脆,吐字如珠,不急不缓。若不是真正的晏珩一动不动的昏迷于内殿床上,二人险些以为晏珩什么时候醒来,还抽空背完了太傅布置的这篇说论。
晏珃没有给二人缓冲的时间,掀起衣摆就跪在了母亲与舅舅面前。音容身量都相近的龙凤本就令人难以区分,只听晏珃一字一句道:“物其有矣,惟其时矣。母亲,舅舅,请让珃儿试一试。”
眸光坚定,语气恳切的幼儿跪述之景仍历历在目,可江望很难将面前带笑含情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个的不爱说笑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四年前语出惊人的一幕,仿佛就像一场梦。不过,她们都大梦成真。
“晏琮明日就要离京,可他未过门的妻子是吴王的外孙女。当年吴王世子顶撞父皇,被父皇失手误伤而亡,若非先帝积威深重,又以低姿态周旋,恐吴王早已反叛。”
晏珩起身,扶起江望:“如今,父皇先许其外孙女嫁与晏琮,又废黜晏琮太子之位。孤恐吴地叛乱,将于不久之后生矣。”
“殿下所虑极是。”江望点头附和。
“但朝廷毕竟是朝廷,占大义法理,有精兵良将。吴王一人,翻不起什么浪。”
“不,”晏珩摇头道,“父皇今早赐死侍御史何泌,转头就提了与公孙丞相政见不和的袁晓。父皇一向欣赏他,对他‘众建诸侯以弱藩’的观点很是赞同。如今诸侯之中,吴王做大,朝廷接连派去的国相都意外死亡。”
“简直——”
“将太宗之法视为无物。”
江望于朝政上无甚发言权,但他知道晏珩绝不会无故提起此事。他静默在晏珩身后,看着身量渐长的少年踱起了步。
“父皇有意启用袁晓,国内必起刀兵。”晏珩笃定道。
江望知道晏珩做事的风格,如今她作为储君,自然希望自己将来接手的大夏太平安稳。所以他试探着开口:“殿下是想,除掉他?”
晏珩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面色从容:“怎么会?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藩国一直是朝廷的痛处,满朝文武无人敢言。袁晓敢于此事上疏直激切,尽所欲言,本宫甚为欣慰。”
“可这样……”
“他说的对,早削早反,晚削晚反。与其等吴王厉兵秣马,不如朝廷严阵以待,让他措手不及。”
江望虽颇为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殿下深谋远虑,微臣自愧弗如。”
“殿下……”王忠垂首而入,对着负手而立的晏珩道,“长公主殿下派人去了慈安殿,想必是要接郡主回府。”
“我知道了。”晏珩闻言止住话头,对江望道,“舅舅就先回去吧,珩儿要去送送表姐。”
“是,微臣告退。”江望又作一揖,随后退了出去。
“郡主,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阿春捧着净衣立在绣着繁花的屏风后,目光低垂,不敢抬眼。
耳畔是潺潺的水声,屏风后是不着寸缕的少女。
太阳仍挂在西山,室内并不昏暗。换了新烛的八宝宫灯撑在里间的紫檀木灯柱上,让人能清楚地看见锦绣上朵朵桃花迎风吐蕊。
玉影轻移间,煦阳下开得如火如荼的桃林被阴翳所笼,屏风上刚刚还艳丽的芳菲色彩陡然黯淡下来。
风驱云起,香霖跳脱,桃花在微雨中朦胧,花蕊在轻影下模糊。
“噼啪”一声,炸了个烛花。
灯火闪过后愈亮,屏风再也不能将少女的轮廓私藏,方才费力才隐约可见起伏的曲线已趋于明朗。暗香浮动,玉影横斜,芙蓉出水,室盈春光。
托盘轻重在阿春走神间更替一番,她回过神来,陆婉已经自己穿了亵衣,正在披她拿来的红衫。
“郡主……”阿春望向专注拢衣的陆婉,欲言又止。
“您……”
“郡主,太子殿下来了1阿夏步履匆匆地走来,对着陆婉欠身道,“殿下说他要见您。”
“太子?”陆婉拢衣的手一顿,随即莲步轻移。濡湿的长发披至腰间,在红白交映下尤显光彩。阿春看了许多年,仍忍不住呆愣片刻,回过神时忙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晏琮面色颓然,安安静静地立在陆婉住所外的一颗年久梧桐树下。放眼望去,满树金黄,煞是好看。
他鲜少穿庄重的颜色,此时却是一身绀袀玄,长冠深红绶,这身打扮看上去与两年一朝的诸侯王几乎无甚差别。
陆婉缓步下阶,望着陌生又熟悉的背影疑惑开口:“晏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