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道：“母亲，你想想明远之前的表现，哪里像是没有把握的？您呐，就把心往肚子里好好放着吧。”

在圆姐前世的记忆里，穆珩就是在这一年的春闱里榜上有名，后来还在殿试中被隆誉帝点为了探花。

甚至，之所以只点了他为探花，还有避嫌的意思在里面。

而如今，因为先前的那场文会，穆珩在文人学子之中也算是有了些声望，只要他在春闱之中的表现对得住他如今拥有的名声，名副其实之下，说不定还不只做个探花郎。

所以，姜娆是一点也不担心，还能安慰陆氏。

当然了，也是因为她担心也没有用。

陆氏也确实被安慰到了，她轻轻舒了口气，道：“阿妩，我也知道我们的担心没什么用，就是忍不住……”

身为母亲，陆氏希望姜娆过得好。

而在大安朝，姜娆这个商人之女想要得到让人敬重的地位，只能妻凭夫贵。

若是穆珩能金榜题名，以隆誉帝对他的信任，将来定是会得隆誉帝的重用，到了那时，姜娆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见着陆氏这副模样，姜娆心中一动。

“母亲……”她道，“大安朝立国之时，先祖为何会推了爵位？”

最开始时，姜娆以为那是姜家的先祖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视功名利禄为粪土。

可这些年来，亲身经历过世人对她这个商户女的轻视，也见过姜延和陆氏心疼她，替她鸣不平，姜娆又觉得，身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中，又有谁真的乐意被人看低了呢？

姜家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偏偏又没有足够能保住这些财富的权势，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当成养肥的猪宰了，姜家人就真的能甘心吗？

反正姜娆觉得，她自己是不能甘心的。

话问出口，姜娆看着陆氏。

陆氏顿了顿，“阿妩，功名利禄，权势地位，谁能不想要？便是咱们姜家的那位先祖，自然也都是想要的，若是不想要，也不会下那么大的赌注，倾尽家财支持太祖皇帝起事了。”

既然想要那功名利禄权势地位，在太祖建立了大安朝，要赐爵位给姜家时反倒是推了，这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先祖耗尽家财，到了该丰收的时候了，若不是那爵位实在是太过烫手，又岂会将之往外推？”陆氏道。

姜娆静静等着陆氏的下文。

“世人都只知姜家先祖为了支持太祖起事，耗费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如今却是很少有人记得，姜家先祖除了有大把的银子，也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能人，在太祖起事之时，姜家先祖也是在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乱世出英豪，姜家先祖绝对当得起这“英豪”二字。

姜娆双眼圆瞠。

身为姜家人，就是她也从未听说过这些。

“后来太祖定了天下，开始论功行赏，当时可是有不少有功之臣都一致觉得，以姜家先祖的功劳，是能得封异姓王的。”

听到这里，姜娆有些明白了。

无非就是功高震主，惹来了太祖皇帝的忌惮。

起事的银子是姜家先祖出的，战场上的功劳姜家先祖也一点没少，那么，那把踩着无数条人命才抢到的椅子，是不是也能换一个人坐呢？

为君者就没有多疑的，哪怕那个时候太祖皇帝才将将登上皇位，保不齐也会有这样的疑心。

“当时姜家先祖应该得封异姓王的呼声那么高，太祖皇帝下旨时却只封了先祖国公爵位……”

姜家先祖多敏锐的人，只这一点就能看出太祖皇帝的忌惮之意了。

第192章 归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异姓王，就是这国公爵位，姜家先祖又如何敢受？

真要是受了，也许当时姜家会风光一段时间，但只怕用不了多久，姜家所有人都会落得下场凄惨。

婉拒爵位是因为姜家先祖高风亮节？

不过是不敢罢了。

姜娆沉默。

原来，竟是这样。

陆氏道：“好在太祖皇帝虽然对先祖有些忌惮，但在先祖婉拒了爵位之后多少还是对先祖存了点愧疚之心，所以姜家才会有那么些对于皇室来说意义重大的御赐之物。”

说到这里，陆氏有些讽刺地勾唇。

也许在太祖皇帝看来，他留下“有大安朝在一日，就有姜家一日”这样的话，又赏了那些东西给姜家，这已经是在为姜家着想了，也是为姜家谋了一条长久的生路，但皇室这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太祖留下的那句话，那些东西，又能挡得了多久？

姜家没有毁在太祖手里，谁知道会不会毁在太祖的后人手里？

“我明白了。”姜娆道。

一直存在于心里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