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146)
卫祈先一步跪下道:“父亲放心,卫祈一定守好府里,用生命来保护母亲。”
卫盼亦是双膝跪地,双臂举起埋身磕了个头。
“父亲放心,阿姐,母亲,都是卫盼能够付出生命的人。”
得了承诺,卫霆坐在主位上,有些微喘气,挥了挥手,他满意的点点头。
“嗯,下去吧。”
青年卫盼看了眼跪得一动不动挺直的兄长,见他没打算起来的意思,福了福身,先告退走了。
父子俩安静了些许,卫祈有些忍不住的主动问。
“父亲,您值得吗?”您使手段强迫母亲留在您的身边却一生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心,这样囚禁卑微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值得。”卫霆回的快且轻。
二十几年来的相处像是被他偷来的时光一样,丁月的笑意温存总是短暂的,就算有,也是装的,是被他骗的。
但卫霆无比珍惜那些感情,至今回味。
卫霆无数次的做梦遇到不排斥他的丁月,他们就像天下间最最普通的夫妻一样,每天的生活温馨且充满爱意。
可是就怕梦醒,梦醒了,美梦就碎了,一切又回到了原位,还是那个死局。
被派去的霖雾回来回话道:“主子,去过蓦居了,夫人不愿见您。”
卫霆了然的点头,他就知道,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内。
“去蓦居。”
*
白日踏进院子里和卫霆每天晚上偷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因为知道丁月见到自己会厌烦,所以卫霆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一直默默的看着她,不敢点上蜡烛就借着浅淡的月光悄悄推开窗子,借着月光偷偷看。
枝珮进去通报了,摇着头无奈的出来。
“嗯,我知道了,退下吧。”
向前走了几步,卫霆负手而立,年过半百的男人依旧站的挺直,只是脸上皱纹点点,眉目越加深邃,随着年岁的沉积愈发叫人捉摸不透。
“月娘,是我来了。”
隔着一面窗子,什么都看不清,卫霆微微叹息。
“月娘,我大限将至时日无多,死亡面前还不能冲刷掉你内心的怨恨吗?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半分接受?感动?”
“呵,你这样让我觉得我这么多年就像一场笑话一样,我对你执着了一辈子你就一丁点看不到我的付出吗?月娘,你……”
依旧是无人应他,哪怕他说狠话还是求软,丁月都拿他当做空气。
男人的身影被阳光映射在纸窗上,出现了曲折的变化。
丁月坐在凳子上,眼神冷淡孤寂。
女子发间充满了白发,比起年龄的郁郁,更让人注意到的是她周身的了无生机,就连瞳仁都是一潭死水一般的。
窗外的声音传来,丁月充耳不闻的拿着绣花针在手帕上绣着什么,低着头很安静认真的样子。
“月娘,你如果问我早知如今的结局会不会在当初放过彼此,我会回答你不会,我从来都庆幸当初逼了你一把,才有了我与你的这么些年,你说我卑劣也好强制亦是,我反驳不来,可是我的一颗心都捧在了你的面前你为何不看一看呐?”
缓缓的呼了口浊气,卫霆闭眼又睁开,眼中的悲戚浓郁不散。
“罢,罢,罢。来世爷就不找你了,省的你还要恶上一世。”可卫霆还是不甘,还想着奢求来世,若是来世她爱他一点就好了。
若有来世他们的相遇不是这样就好了。
“月娘,你怨恨我总好过无视我,哪怕不爱,只要还能牵动着你的一丝情绪,我亦心满意足。”
瞧瞧这话,当真是卑微到了极点,哪怕要怨恨也好过无视,他是有多渴望得到丁月的看见啊。
四下寂寥了会儿,卫霆听的见女子淡漠的声音。
“卫霆阿,你看院内的枯树。”
卫霆顺着她的话音看去,沉默不语,等着她未说完的话。
“有的树纵然在冬日里依旧鲜绿如春,但有的树纵然在春日里亦是外鲜内烂……我就是后者。”
心烂了,谈何活着?
“可是枯木逢春……”
“哈。”
丁月毫不留情的嘲笑出声,淡淡的嗤笑传来。
“是死木。”所以永远不会逢春。
你亦不可能是那春。
*
卫霆没想到他大病初愈扛了过来,却是丁月最先熬不住,临行诀别。
明明她小他十岁有余,明明丁月不过四五十的年岁,为何突然不行了呢?
对此闻盛之是这样解释的。
“主子阿,郁结于心,挺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郁结于心。
磋磨着这四个字卫霆脸上浮现挫败,时至今日他还是没能明白她的信仰。
卫霆从来都不理解丁月想的是什么,也不明白接受了他之后他亲手给她的自由如何要不得,偏偏她非要与他相悖,两个人两身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