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黑店(225)
她伸向腰带。
温著之再次握她手腕。
再往下,真的不行。
“最后一针,关元穴。”陆见微目光坚定,不见丝毫动摇。
她太过镇定,反而更让人无所适从。
温著之缓缓松开,闭上眼。
为自己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感到可笑。
他是个病人。
病人只需要遵循医嘱。
最后一针落下,经脉里的刺痛倏然消退,那些附着在脉络里的毒素在银针的牵引下,逐渐聚向下肢。
手臂、胸口处,经脉由黑转青。
“毒素一直沉积腿部,对你并没有好处。”陆见微说。
温著之睁开眼,神色平静。
“没关系,在我死之前,它们还能用。”
“有的人拼命向生,有的人一心求死,你是哪一种?”
“不强求。”温著之笑道,“活也行,死也罢,都没什么遗憾。”
“既如此,又何必到处求取灵药?”陆见微目光洞彻,“你不是为了解药,只是因职责所需。”
温著之失笑:“瞒不过陆掌柜。”
陆见微对他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她只是觉得这人背负太多,活得太累,想让他松快些。
“消息当真是夏怀谷放的?”
“我不该有所隐瞒,但此事为玄镜司机密,不好为外人道,陆掌柜见谅。”
“哦。”
“不过你是苦主,又助我玄镜司良多,并非外人。”温著之旋即改变立场,语调轻缓道,“他是奉命行事,‘极地金蚕’的谣言是他们杜撰的。”
陆见微颔首:“是因为我之前坑了他们?”
“是,也不是。”
“怎么说?”
“千里楼凭借情报闻名江湖,知晓诸多密事,只要出得起价,就能从楼里买到想要的消息。”
“所以?”
“他们在陆掌柜这儿栽了跟头。”温著之身体逐渐回暖,面色不再惨白,说话也有了气力,“有人想买八方客栈的消息,千里楼却无法提供准确情报。”
陆见微轻笑:“这是怪我砸了他们的招牌?”
“他们想借谣言,逼出陆掌柜的底细。”温著之也忍不住笑起来。
谁能料到,会逼出那般惊天动地的底细。
千里楼好似收获了情报,又好似没收获。
当所有人都知道九级武王的存在时,千里楼的情报也就失去了价值。
短时间内,已经无人再敢与八方客栈叫板。
“还有一个问题。”陆见微开始收针。
“请讲。”
“温首富是真的吗?”
“……”
陆见微用干净的湿布擦拭银针,再收入针包,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独特的韵律感。
“很难开口?”
“是真的。”温著之轻拢衣襟,“我只是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陆见微收完针,起身道:“你有这个能力,做什么不好?”
要是她能赚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恐怕没这个勇气继续受罪。
时时刻刻用内力压制毒素,还要忍受毒素在全身经脉过一遍的痛楚,她很难想象。
温著之笑了笑,“陆掌柜谬赞。”
“走火入魔?”
“江湖谣言。”
“二十七岁?”
“去岁二十八,今年二十九。”
陆见微轻笑转身,丢下一句话。
“诊金一万两,别忘了。”
后院,薛关河背对着阿耐,绕着井绳打水洗菜。
“你和温公子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身后没有回答。
薛关河诧异扭头,惊得手里的水桶差点脱落。
阿耐正低头垂泪,一点声儿都没有,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你、你别哭啊。”他放下水桶,手足无措,“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你别哭了。”
他最见不得别人哭。
更何况,阿耐一直牙尖嘴利,性情就不是容易受委屈的,突然来这一出,着实叫他意外。
阿耐吸吸鼻子,依旧垂着头。
“别管我,洗你的菜。”
“我高兴管你!”薛关河皱眉,“我是觉得你哭哭啼啼的扰人心情。”
“我又没出声,关你什么事?”阿耐忍不住回嘴,“无理取闹!”
吵架的气势倒是十足,就是声音瓮瓮的,听着怪可怜。
薛关河有点心软,但还是刺他:“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哭,你再哭,你家公子治好了也得饿肚子。”
“要你管!”
“我不管,你倒是别哭啊。”
阿耐抹掉眼泪,眼睛红红地抬起头。
“看我干什么?想打架?”薛关河撸起衣袖,挑衅道,“反正你家有钱得很,罚点小钱而已,怕什么?”
阿耐瞪他半晌,忽地噗嗤笑出声,朝他丢了个熟悉的白眼。
“好傻。”
“喂!”薛关河抄起烂菜叶打他,“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说我傻!你还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