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时见卿(61)
沈元思凑近他问道:“你且说说,孟姑娘对你笑了吗?”
陆明时摇头,“那时我走在她身后,没看见她的表情。”
“那她骂你了吗?”
“也没有,思忖后只说容她想想。”
“不妙啊,”沈元思倒吸一口冷气,“不妙啊。”
“怎么了?”
沈元思拍着陆明时的肩膀道:“你设身处地想想,倘你是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女郎,乍然被表白,你会是什么反应?”
陆明时木然道:“想象不了。”
“哎呀,”沈元思叹气,“倘她心中也有几分欢喜,或羞或恼,或娇或嗔,哪怕是给你一耳光骂你登徒子,都表明她心有波澜。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十分冷静地说想想,分明是心里毫无动容,只是寻个借口打发你罢了。”
陆明时皱眉,“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
“你不是说她连家世住处都没告诉你吗?这分明是躲着你。”
陆明时:“……”
见他不再出言分辩,脸上神情愈发凝重,沈元思也幸灾乐祸不起来,叹着气劝他道:“子夙兄,临京给你丢帕子的好姑娘多得是,你且……想开些吧。”
陆明时本只是来找沈元思出个主意,结果他三言两语一通乱捶,捶得他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怪沈元思泼他冷水,他今日乍然遇见孟如韫,毫无前兆地突然向她表露心迹,她还未说什么,自己先昏了头乱了心神。前来郡主府的路上他越冷静心中就越忐忑,如今被沈元思一点拨,心里的忐忑坐成了实处。
难道她真的是心中毫无波澜,所以面上无喜无悲,模棱两可将他打发了而已吗?
陆明时不敢再深思,只是心里越发沉了下去。
事实上,孟如韫并不像陆明时所见的那般波澜不惊。
她独自撑伞,一路恍惚着走回江家,青鸽在院子里给她守着门,见到她,拍着胸脯舒了口气,“可算回来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出什么事了?”孟如韫微微回神。
青鸽给她收了伞,随她进屋,“今日江公子来找过你,我说你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一天,好容易才把他搪塞走,只留下了这个,喏。”
青鸽将一篮新鲜的白梨给孟如韫看,那白梨皮薄个大,挂着雨珠,看上去新鲜喜人。孟如韫拎过篮子看了看,疑惑道:“你说这是江洵送来的?”
“是呀,还是亲自送的,”青鸽晃了晃竹篮,“姑娘要回礼吗?”
孟如韫道:“不回。同居一府,表兄妹是最容易惹嫌的,等天晴了把这梨给他送回去。”
“好嘞。”
“哎等等,送回去也不好,拂了他面子倒无妨,就怕大庭广众被人看见,误会是我送他的,万一被舅母知道……”孟如韫抚额思忖了一会儿,灵机一动道,“青鸽,你把这梨给江灵送过去。”
“江大小姐?”
“嗯,只说是我送她的即可,别的话不必多说。这梨非凡品,她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孟如韫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吧。”
青鸽送梨回来,孟如韫已经洗完了澡换了身衣服,正坐在妆镜前绞发,见她进屋,孟如韫问道:“见到江灵了吗?”
“未曾,她院中婢女说她每日都要到夫人院中学女工,入夜方归。看来当大小姐也不轻松,也要从早忙到晚。”青鸽说道。
孟如韫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她舅母胡氏对江灵的婚事抱有很大期望,希望她能嫁入高门,提携江洵,光耀门楣。前世的时候,胡氏不知从何处听人提了一嘴,说程大学士府上在考虑程家嫡出公子程鹤年的婚事,派媒婆打听了很多高门贵族的姑娘,程公子听说后,从钦州写信回来,特意同他母亲提了江家。
江家只有一子一女,提了江家,便相当于定下江灵。胡氏对此惊疑不定,江灵再三发誓自己没有与程鹤年私相授受后,她便转惊为喜,“看来我儿贤名在外,程公子也起慕艾之心。”
自那以后,胡氏便以高门贵妇的标准要求江灵,要她每日晨起梳洗要经十道工序,又花大价钱请了外放出宫的宫中婆婆教她茶道、仪态、女工、管账等。江灵最近每天都在起早贪黑学这些。
孟如韫忽然想到,既然这辈子胡氏仍然动了把江灵嫁入程家的心思,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的程鹤年也写信回府提江家了?
前世程鹤年之所以写信,心中属意的是她,可他临去钦州之前,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愿嫁入程府为妻为妾,那他为何还会写信提江家?
是她猜错了,程鹤年并未写信暗示想娶江家的姑娘,还是说他尚未死心?孟如韫望着镜子皱眉,心里一时不敢确定。